他沉吟片刻,微笑着对陆秉南说,“阿南兄弟,此事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和为贵,大家冷静冷静,戏嘛还要演完,明天双方坐在一起吃顿饭,我来当个和事佬,你们哪个花旦还有那个…那个唱流行曲的靓妹陪着阿德喝杯酒跳个舞,算是大家彼此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你看怎么样?”
李德龙一撇嘴说,“扯,那样两件烂货谁要跟她们喝酒跳舞!我们只要交出肇事那个死仔!”
陆英还以颜色道,“你这样的流氓恶棍给我一万元都不想见你!”
陆秉南制止住女儿,然后说,“郭老板,我们戏班出门求的是财,戏我们当然要演完,但除此之外我们不会再做别的事情,也不想再做别的事情。”
郭永年耸耸肩说,“你的戏班鱼龙混杂郭某管不着,可你的人动手打了我客人,而且还是有前科的行凶者,我该如何处理呀?嘿嘿,要不然请你将肇事人交出来,大家一起到镇派出所,由他们处理,好不好?”
陆秉南冷冷道,“郭老板,据我了解,这场冲突纯粹是你的客人殴打侮辱我女儿引发,我们虽是卖艺的戏子佬,亦是有人格尊严的,决不容他人肆意欺侮!至于你说的所谓有前科行凶者,我认为那完全是你客人的一面之词,我大四喜戏班在粤中巡演不是一天两天,谁不知我陆秉南时时处处行得正站得直,郭老板是这地头主人,陆某可不太相信到了地方派出所,我的人能受到公正对待,郭老板的建议恕难从命,你若要动手,那就先把我陆某绑起来好啦!”
“陆班主,话不能这么说…”
“年叔,跟这帮臭戏子啰嗦什么,这里是姓郭的地盘,我们人多怕他个屁!”李德龙手舞足蹈地大声道。
郭永年脸色一沉刚要开口,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一下,一股暗香沁入鼻孔,一个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年叔,老夫人还在戏台那边呢,万一打起来的话,老夫人她怎么办?”
一言惊醒梦中人,郭永年立刻一激灵:对呀,老母亲的身子原先就不好,是硬撑着来的,要是发生冲突,场面就要失控,那后果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郭永年眼睛往说话人那里一瞟,发觉原来是出席寿仪的贵客之一、自己过世的疏堂侄儿郭峰的媳妇方曼。方曼是见过场面的女人,峰侄儿生前也曾说过,自己的老婆头脑精明不让须眉。想到此郭永年改了主意,“这样吧,今晚的大戏是为老太太贺寿的,决不能中断,你们之间的恩怨郭某不参与,一切等天亮戏演完后,你们两家再作理论吧。”
“年叔…”李德龙生怕夜长梦多,他插口道。
“这是郭某的家,老太太的寿辰比天大,谁要是不识好歹搅了她老人家兴致那就等于打郭某的脸,不管他是谁,我都决不答应!”郭永年沉下脸来说道。
郭永年心里盘算好,老太太看戏兴致再高也绝不可能捱到天亮,三更天就将老母安顿到后堂歇息,然后派人把守住前后大门,不让戏班出入,等天亮就让李德龙的人把他们带到外面去,那时候天塌下来也与己无关。
李德龙虽不满郭永年的处置,可他毕竟也是郭永年的客人,不能反客为主,再说得罪这门亲戚也对自己不利。他一咬牙,低声叮嘱烟屎陈及手下兄弟严阵以待,万一戏班有异动或企图逃走就马上动手,最要紧是抓住林宗平及陆英,他要亲自炮制二人。
陆秉南心明如镜,他晓得郭永年此举并非偏向自己,而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天一亮大戏演完,恐怕还得上演一出全武行来收场。
他朝郭永年拱拱手:“大四喜戏班和我陆秉南在各处闯荡多年,靠的就是一个信字,收了人家的订金,自会将戏肉做足,承蒙郭老板看得起,请我们到贵府贺寿助兴,当着那么多父老乡亲面前我保证一句,今晚的戏肯定会把它演完演好。”
言毕他转过脸来对戏班艺人们吩咐,“各位兄弟姐妹,大家赶快归位吧。”
人们陆续散去,少顷,戏台上重新响起锣鼓弦乐,中断的大戏继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