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平说,“那怎么能比呢,红线女呀一百年才出一个。我家以前都有台收音机,是红灯牌的,是当年我父母成亲时的嫁妆,我妈用它听了好多粤剧粤曲,她最喜欢就是红线女。”
“哦,你也是因为听红线女的粤曲才喜欢上大戏的是吗?”陆英问。
林宗平摇摇头,“其实我更喜欢听连播,那时候我听了好多长篇呢,什么说岳全传隋唐演义射雕英雄传等等,我最佩服就是李元霸,最喜爱的是郭靖,唉,只可惜我不像他那样武功超众。”
“听说大口根和陈风告你偷师,真有其事还是他们诬赖你?”
林宗平点点头,“是真的。”
陆英惋惜的眼光看着他,轻轻叹道,“其实你根本用不着这样,他们有几斤几两,值得偷他们师吗。”
林宗平唔的一声算是回应。
“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我一定倾囊相授。”陆英仗义地说道。
“谢谢了。”林宗平说道,此时他心里竟涌起一丝对陆英的恋恋不舍之情:多好的师姐呀,只可惜我们的友谊只能到此为止了。
“你不用怕他们,他们就爱欺负新人,以后谁再给你气受就告诉我,我让爹爹帮你出头,如果武生祥对你不好,我就让爹爹另外帮你找个师傅!”陆英很仗义地说道。
“阿英,”林宗平感激地望着对方,“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何苦为帮我得罪前辈叔父,更令你爹爹难做呢。”
“蠢人,你怎么不明白人家的好心呢…”说到后半句,陆英的脸庞也有些微红,随即低下头去。
林宗平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暖流,他决定将自己离开的决定向她坦露,也不枉姑娘一再相助的情义。“阿英,其实你不必再帮我什么,因为我已经打算…”
“细佬,阿英,你俩躲在这里说什么呀?”周灿捧着碗筷笑嘻嘻走过来说道,他刚刚从台上下来,额头还挂着晶亮亮的汗水。
陆英皱皱两条修长的眉毛,“阿灿,你正本戏演完啦?”
周灿扒了一口饭,边嚼边道,“上一个小角色演完啦,我偷空先吃几口饭垫垫,待会儿还得上场演一个跟陈风师哥对打被他杀死的军兵哩。”
“我没胃口,饱啦。”陆英说着用筷子将一大块烧猪肉夹到林宗平碗里,“你帮我吃了吧。”随手将空空的的碗搁在凳上。
“细佬你真是有福之人,我阿灿怎么没人给香喷喷的烧肉吃呢,啧啧。”周灿嬉皮笑脸道。
“想吃烧肉?烧炮戏行话,被辞退就有得你吃!”陆英笑骂,“那天阿平放炮仗吓跑贼船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是不是双脚打颤吓到尿湿裤裆啦,哈哈哈。”
“说什么呢,”周灿辩解道,“那天阿平放的鞭炮是我拿来的,不信你问他。”
“是呀,阿灿都有一份功劳的。”林宗平敷衍地说,倏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陈风。他身穿戏服,脸上的油彩还未抹干净,也是刚从戏台上下来吃饭,此刻他捧着碗筷,眼睛却望向这里,显然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一双眸子里闪烁着嫉妒光芒,恨恨地瞪着自己。
林宗平心道:遇上这样的师兄,三生有幸呀。
这时候管账的老刘叔走进来,催促即将登台上演“出头戏”的几位主要演员去试衣妆身。
“花旦英,班主叫你去一下。还有,你个衣柜箱在隔离那间细屋,我已经叫人拉好更衣帐幕啦。”刘叔特意关照陆英道。
“多谢刘叔。”陆英嫣然一笑,施施然站起身来,却悄悄用手指尖掐了掐林宗平的胳膊,林宗平估计对方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跟随着走向门口。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突突乱跳,周身都不自在,阿平,你可不可以站在虎度门帮我压压场?”陆英低声说道。
“这…”林宗平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待会儿就要走人,如何能帮忙压场?
“收音机你拿去听吧。”陆英说着将半导体塞给林宗平,“不不,我不能要。”“我…我还有几句话演完想跟你讲,好吗?”陆英那双秋水盈盈的明眸央求地凝视着他。
林宗平心中一软,点点头。
待她上台后,我先在虎度门看一看,等戏演得差不多再走人吧。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