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后来从机甲里走出来,他就被一群未成年虫族围住,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郁孟若在那群未成年虫族里算是十分显眼的一个,因为他的眉眼真的精致得出奇。
但他一开口,就让沙尔卡忍不住皱眉。
那时,叫郁孟若的那个雄虫看起来和之前见过的雄虫很不一样,非常没有礼貌,没有经过允许就径自抬手摸了摸沙尔卡的机甲,然后态度高傲地说:“少将,网上都说你虽然职位升得高,但其实是最穷的高级将领,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这副机甲上了。我本来觉得难以接受,现在亲眼见到却觉得还好,而且等你婚配后转卖它,应该也可以卖个好价钱。我听说有些二手机甲能卖的比刚出厂还要贵,这是不是真的?”
沙尔卡一向把自己的机甲飞鲨当作是最重要的战友,除了最信任的属下和要被飞鲨消灭的敌人,从不让别的虫族随便接触他。看到小雄虫随便地上手摸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再说当时沙尔卡还是有能力主宰自己婚配自主权的将级军官,即便是出身很好的高级雄虫将领,面对他时也会屈尊纡贵地伪装出一副平和尊重的样子,他真的已经好久没当面听过这么刺耳的话了。
一时间,沙尔卡简直不知道面前的小雄虫是蠢得浑然天成,还是在故意激怒自己。沙尔卡不想和一个孩子计较,但也没兴趣继续在训练场待下去,于是擦了擦汗便想要转身离开。
没想到未成年的雄虫不依不饶,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喂!少将,你也太没礼貌了吧,有雄虫在和你说话,你是没听到吗?怎么可以直接走掉?我本来还挺喜欢你,想要成年之后选你做我的雌君呐。你别小看我,我虽然现在还只是C级,但各项成绩都很好,等我长大的时候,一定会进化成B级或者A级的优秀雄虫!虽然你又老又穷,五十多了还是单身,但我本来并不嫌弃你的!可是现在我不得不说,福利院出来的雌虫,教养确实不好。”
沙尔卡觉得很好笑——自己已经奋斗到成为了少将,可还是没办法杜绝这种事。随便哪个雄虫,就算他们看上他了,通常也都会在表白的时候先把他贬低一顿,好让沙尔卡意识到他们的喜欢,对他这种雌虫来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
平时,沙尔卡虽然也经常把事做得毫无回旋的余地,但至少表面还是会伪装出一副尊重雄虫的面具,说些“是我配不上您”“都是我不好”的场面话。
但那一天,他实在太累了,于是自认为小小地放纵了自己,直接冷硬地说:“阁下,你还知道吗?通常在我面前说这番话的雄虫,至少也该已经晋升B级。像您这种年纪,还是该把时间放在努力充实自己,而不是白日做梦上。”
那时的沙尔卡做梦都想不到,他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放纵,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这也实在是过于嘲讽了……
被他嘲笑“白日做梦”的雄虫,现在真的成为了他的雄主。
更糟糕的是,沙尔卡心想:当时,他之所以这样打击一个稚嫩的未成年雄虫,说穿了……根本就是一种欺软怕硬。
他原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畏惧雄虫的记恨和报复,所以才会放任了自己的刻薄。
没想到,郁孟若不仅没有记恨和报复,反而在他陷入最低谷的时候,愿意伸出手来拉他一把。
麦伦医生说雄虫自己的处境都十分艰难……
是啊,雄虫当初那么骄傲地说等到成年后自己至少会晋级到B。虽然过于傲慢,但眼睛里全是独属于年轻虫族未被世事打磨过的锐气,可是他现在成年了,跌落到了D级,气质和过去天差地别、再没有一点会刺伤别人的棱角,精神力更是变得面目全非——要不是沙尔卡对雄虫的名字和脸有一点印象,肯定是认不出他来的。
雄虫自己都在悬崖上摇摇欲坠,但还是对自己伸出了手。
然后,就被他再次刺伤了。
尽管如此,雄虫仍然没有松开手放任他继续坠落。
郁孟若不仅是那位麦伦医生见过的最善良的雄虫,也是他平生仅见最善良的雄虫……
但是他自己,却可能是这个年轻雄虫见过最糟糕的雌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