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小触手们疯狂地叫嚣着,那声音直接传进杏寿郎的脑海里。他揉了揉太阳穴,让嗡嗡作响的脑袋不那么疼痛。
触手们很坚持地叫着,它们一直在重复“离开”。
“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杏寿郎回答道,他声音很大,中气十足。
在空旷的大厅里带来回响。
杏寿郎难得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应该压低声音。他皱起个性十足的分叉剑眉,又乐观地觉得这和音量毫无关系。
“带他们离开!!”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金属质感的沙哑声音尖叫起来,一根根触手喧哗起来,杏寿郎被吵得几乎晕厥。他低头看着那一根根摇摆的触手,忽然觉得这些小家伙们看起来就像海浪里随着海流飘动的裙带菜。
这个想法让他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杏寿郎再次清醒地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本能疯狂在叫嚣着,离开,带他们离开。
大门离开那么近,只有一步之遥。
外面就是东京,他熟悉的世界,有他信赖的同伴,割舍不下的家人,普通但让人感到幸福的日常生活。
炼狱杏寿郎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双手搭在腰上,视线掠过地上的人也掠过那些人偶一样的人,最终顺着天井处的光带一路向上。
“充满干劲地上吧!”
他的声音在大厅里久久回荡不息。
杏寿郎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来到了顶层。
他一路上见到的景象大同小异,每层楼的景象都相似。活人摆出祈祷的姿态看向天空,而死人各有各的死法分散在地。
直到杏寿郎来到顶层,他才意识到,那些人并不是在看天空,而是在看他们信仰的神祇。
在顶层的黑暗里,有一名少女。
她穿着不合身的T恤长裤,笔直地站在那里。黑暗以她为中心延展开,她附近的空间依旧扭曲着,那些光点从她的身躯上向下洒落。
杏寿郎见过她的面容,在研究所的档案里。
他记得她的名字,她叫泷岛。
这念头刚起,泷岛就看了过来。视线相接的瞬间,杏寿郎感觉到自己被“停止”了。他还存在于这里但他已经不算活着了。
他脑海里的本能在疯狂报警:是邪神是邪神是邪神是邪神是邪神……这信息具象化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死要死要死……
杏寿郎发现自己在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杏寿郎看着她,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泷岛也在看他,祂歪着头,问道:“炼狱,你为什么不走?”
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错觉,杏寿郎感觉自己毫无道理地平静下来。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用力盯着面前少女模样的邪神。
那股要命的压迫感,搅动大脑的疯狂直觉仿佛是假的。
杏寿郎不太擅长思考这类细腻敏感的事,对方既然有轻易杀掉他的能力却没动手,又有沟通的能力,他自然也不会没头脑地冲上去。
“嗯……”杏寿郎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抬头回答道:“因为还有需要我帮助的人在这里。如果我离开了,就没人可以保护他们了。”
神不假思索地对他说道:“你可以把活着的人全都带着,大门一直为你敞开。”
杏寿郎噎住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和邪神平静地对话,对方还为他大开方便之门。这哪里是邪神,简直像善神。
祂开出了绝对优渥的价码,杏寿郎仿佛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不止是他们。”杏寿郎说道,“我还要带走一个人。”
“哦,你说泷岛。”祂平静地说道,“这也行。”
面对杏寿郎震惊的表情,祂的手指动了动。神双手抱臂,好奇地观察着眼前青年的神情:“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泷岛已经死了。她死在去年的十月十日。你可以带走她的尸体。”
“……”
杏寿郎受到了相当的震撼。
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告知他,眼前的生物没有说谎。末日不会对蝼蚁说谎,谎言对于神明而言是没有意义的,所以祂们从不说谎。
但是,如果泷岛已经死了,那么……果然是他出现了幻觉吗?
那个说着绝不放弃的女孩子,是他的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