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尔卿问:“南疆少主有什么问题么?”
段君屹说:“他和从前大不一样。”
恰在此时,林星河买好了票,正在渡口张望寻找他的小灵奴。段君屹挥手遣退了关尔卿,踩着积雪朝渡口码头走去。
“只是去了趟洗手间。”
“去洗手间?去洗手间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你那嘴是按字收费的吗?怎么不直接吓死我算了!”
林星河这是急火攻心了,一见着面就撸起袖子往小灵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扬言要替人家父母教训儿子。
段君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星河叉着腰,“知道!怎么的,熊孩子不听话该打就得打,打了才能长记性。”
“你!”堂堂北疆灵主,挨了打却无法反驳,干脆一甩脸子,暗自决定从现在开始再不搭理姓林的。
林星河也是一时急火攻心,瞧着小灵奴那倔强的样子,应该是伤自尊了,禁不住开始反思刚才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大人没尽到责任,小孩懂什么呢?
于是暗搓搓戳了戳小家伙的后脊梁,期待得到回应。可惜小家伙犟得很,非但不给面子,还索性坐到别处去了。
林星河厚着脸皮蹭过去,想了想,隔着衣裳把小灵奴抱进了怀里,“对不起啦,我也不是存心要骂你,只是想起那天晚上在巷子口的经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然而段君屹没有功夫听他解释,正憋着一肚子火气,心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岂有此理!
他推开林星河,说:“谁让你抱过来的,那天晚上迫不得已就算了,现在又,又,你,你……”
林星河却又抱了他一下,说:“我什么我,要不是我有肢体接触障碍,你的小鼻子早就被揪成匹诺曹了。”
段君屹:你再抱一下试试?
林星河:试试就试试。
段君屹:……
算了,北疆灵主忍辱自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方才林星河提到了肢体接触障碍,段君屹却记得在洁源和谈时两方分明握过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出这么个障碍的。想问,又拗不过自己的气性,索性走一步看一步。
大船朝着金海深处进发,需要经过一夜才能到达港口,还要再转列车去往洁源。是个漫长的旅程。
坐船坐累了,林星河开始想念伽蓝飞马车驾。
每天的零点和十二点,虹桥会在浮屠之北闪现,彩雀也会成群结队地掠过灵主宫上空,伽蓝飞马和驾车员开始换班,守卫稍稍松懈,他就是在那时候乘坐飞马车驾逃到地界来的。
驾车员通常是婆罗门参和蒲公英,他们的特能是飞翔,不知道神树这种牛批的灵能不能飞。林星河跃跃欲试,可惜嘿哈嘿哈试了半天,被舱员提醒船上不允许立定跳远。
推着小食车的舱员经过,叫腿长的都收一收脚,林星河就问小灵奴想不想吃零嘴儿。小灵奴面露鄙夷,林星河就给他买了一个拨浪鼓,还有满载着童年回忆的机械小跳蛙。于是小灵奴更鄙夷了。
一整夜过去,渡轮载着他们到达了洁源海域,可就在即将靠岸的时候,船身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一个明显大出寻常树灵好几圈的身影砸到了甲板上,之后乒乒乓乓一通响,不知道是和谁打起来了。
林星河睁大了眼睛,连声问:“他怎么也能飞?他怎么也能飞?”
段君屹说:“他不是飞,只是弹跳力强。别去凑热闹,这个灵的战斗指数太高,不受控制。”
段君屹年幼的身躯无法在这种状况下立稳,本想抓着林星河互相帮扶,却没想到林星河比他更不稳,整个歪倒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起来!”段君屹气急败坏,跌跌撞撞爬起来时耳朵尖都红了,心想这家伙怎么三番五次这样,是不是故意的?
下一瞬,渡轮晃动激起的水花扑到了船舷上,有提前出舱准备下船的旅客被溅湿了衣裳,纷纷找舱员投诉。舱员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是不是触礁,打算去甲板看看,结果刚到外面就惊叫起来。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忽然又是轰的一声响,船身歪斜着撞上了旁边的渡轮。晃动的幅度更大了,有几个看热闹的没站稳,从船舷一侧掉进了水里,刚上甲板的那个舱员也没幸免。
“救人!”林星河慌不择言,脱了羽绒服就要往下跳。
段君屹当即抓住他,说道:“你不会水,别添乱!”
“啊,啥??”林星河匆忙一问,却没把这茬放在心上,而是用羽绒服裹紧了小灵奴,哄孩子说,“帮哥哥看好衣服鞋子,哥哥救了人立刻回来找你。抓紧栏杆,保护好自己啊!”
扑通一声,林星河下水了。
段君屹平生头一次舌头打结,不知道该对这鲁莽之举说什么好。羽绒衣里满是林星河的温度,神树特有的清雅淡香丝丝缕缕从领口冒出来,蒸得他不自在。
林星河,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