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傅卓凝果然在小房间里打起了地铺。
任侠为此而感到不高兴因为这间房是她专程留给儿子学习用的,现在居然要腾出来给别人用,怎能不让她生气?两个男孩儿也因此而同仇敌忾叉着肥肥的腰肢拦在房间的门口对着傅卓凝吹胡子瞪眼的直到傅卓凝掏出行李箱里的遥控飞机他们这才高高兴兴收了手,兴高采烈地抱着玩具走远了。
这样的让步并不能让任侠感到满意。她一见到儿子抱了两个精致的大玩具进来,立刻就火冒三丈,站在主卧的门口对着小房间指桑骂槐:“一年到头的也不知道回家,回来了就知道乱花钱!我是白养她这么大这么多年了连根毛都没见过”
瞧这话说得傅卓凝是头一年参加工作。这些年来她是没见过傅卓凝的一分钱,可傅卓凝这些年就连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根本没花过家里一分钱。傅元和心底深知对不起女儿,闻言就一脸尴尬地冲着傅卓凝笑了笑,言下之意让她不要跟继母一般计较,免得无事生非。傅卓凝笑笑没说话,默默地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两万块钱来。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凭她这些年对继母的了解,如果她今天不给这些钱的话,根本就别想在这个家里安顿下来!
傅元和显然也知道自家老婆的这个脾气见状眼睛一亮,既有些惭愧又有些欢喜地抱着钱找老婆邀功去了。
“工作这么长时间就给家里这么点儿钱啊?”然而任侠的叫骂声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的,一会儿嫌傅卓凝给的钱太少,一会儿又讥讽傅卓凝没本事赚不到钱大学都是白念了,一会儿又说傅卓凝为人尖酸苛待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会儿又说养女儿都是赔钱货傅卓凝已经习惯了,只要她不冲过来,什么都好说。
她真的不会打架!
家里面没有可用的垫子,她左顾右盼,最后在墙角里找到了张小孩儿玩耍用的塑料垫子,拉过来铺在地上,然后再铺上铺盖,就打算这么将就几晚。
傅元和安抚好妻子过来,见到女儿这样,不由得羞愧得低下了头。
其实真的没有必要,都这么些年了,如果傅元和真的心疼她,也不会任由她被人欺负。
她送走父亲,关上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直到确认外间再也没有动静了,这才跑到衣柜旁,打开门,偷偷取出藏在衣服最底层的母亲的相册,坐在被子里一张又一张地翻着。
这已经是她仅有的了,还有一些都被继母扔了,这些年她一直漂泊在外,根本没有地方可藏,只好偷偷放在这里。
这次回来正好一并带走。
她抱着这些相册,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头靠在枕头上一面想着母亲一面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早晨五点多就起床了,收拾好被褥,便忙着给一家人准备早餐,然后打扫卫生,一面忙碌一面戴着蓝牙耳机听新闻。
任侠直睡到七点多才起床,一面穿衣服一面还骂骂咧咧的,骂傅卓凝:“一大早的不睡觉要干嘛?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不想活了就赶紧去死,别老打扰别人休息”嘴里面长年累月的不干不净,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把“死”啊“活”的挂在嘴上。
傅卓凝只沉默不语,默默地把早饭端到了桌上。
双胞胎在屋子里头跑来跑去的,不是不肯刷牙就是不肯洗脸,要么就不肯吃饭气得任侠咬牙切齿的,追在他们兄弟俩的身后要教训他们。
一家人乱糟糟地吃完早饭,放下筷子傅卓凝就去厨房洗碗,傅元和说是去菜市场买菜,任侠则照旧阴着张脸回了房间。
两个双胞胎还像昨天那样,被母亲不情不愿地塞进了小房间,不情不愿地捧起了书本。
屋子里响起了有一茬没一茬的读书声。
他们这儿的习惯,年夜饭通常都是晚上吃,因此中午一家人就随意吃了一点。到了下午一点多,傅卓凝洗完碗,刚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家里的门铃就响了,傅卓凝走上前,开门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人站在门外。
那妇人的个子不高,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年轻人虽称不上帅,但也眉清目秀,而且身高不差,总的来说算是个精神小伙。
傅卓凝此前没见过他们,再说今天大年三十的,不在家准备年夜饭突然间上门拜访不免也有些奇怪,因而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找谁?”
“请问这是任侠家吧?”那妇人见状便笑着问道,又问傅卓凝,“你就是傅卓凝吧?”
傅卓凝笑着点点头,礼貌地将他们让了进来,又转身进屋去叫任侠,任侠那边在卧室里头早听到动静了,见状就跑出来,笑着应道:“是曲大姐来了吧?”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屋内。傅元和则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