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奇他们因为出来的晚一些再加上临出城前,蔡采石一定要去买些盐水鸭,香肚卤干烧饼,糕团等,预备着出城后若不好找吃饭的地方,那也不至于就饿着肚子。
无奇早上只吃了碗粥跟两块糕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用脑过度的原因,听蔡采石嘀咕吃的立刻也饿神附体似的精神百倍。
林森本在外头搜肠刮肚地跟春日攀谈听到里头两人说买东西食欲好像在瞬间盖过了其他,于是忍不住从马上俯身低头地靠近车窗三人热火朝天地商议起来去哪家铺子买什么东西,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柯其淳打马在前,春日在马车边上听他们说的不亦乐乎,不像是随意采买,却像是要张罗大餐,忍不住说道:“那个神鹤庄院里难道不能吃东西?还要带着?”
蔡采石说道:“春、春……兄,想那庄院盛名之下,又是安平侯所有我们能进去游赏已经难得哪里敢在里头吃东西。”
林森却一语道破:“那园子里的东西肯定很贵不如咱们自己买些,又好吃又便宜。对了……你想什么?我给你买。”
面对好看的女孩子,林公子总是分外的体贴。
春日横了他一眼,打马走开。
原先春日在想,给这伙人这么一耽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神鹤庄院呢。
可是转念又想到,就算他们到了,还未必能接近庄院,倘若没有人向内通报,或者通报了而王爷不想见他们,那他们带的这些东西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因此春日没有再说话。
倒是柯其淳在前头听见了,便回头道:“我要喝点酒,最好是杏花村。”
春日更加撇了撇嘴。
等到蔡采石把想买的东西都采办齐全,日影渐高,出城后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日头快到头顶的时候,总算是庄院在望。
但距离庄院还有两三里地,就看到路边上隔着十数步远便站着一名侍卫。
其中也有些要把此地路过的行人,也都给拦在外间,虽然诧异却不敢如何,纷纷另外绕道而行。
柯其淳看着这架势,便回头说:“前头好像过不去了!”他是个直性子,话音未落就打马往前,想去探听一下详细。
春日本要拦着他,又想这人跟自己话不投机的,何必理会。
林森在旁边道:“奇怪,怎么有士兵……这是在戒严?难道有什么大人物在这里?”
车内无奇跟蔡采石不约而同地从窗口探头往外张望:“怎么了?”
春日这才说道:“这应该是、王爷在这里。”
无奇愣住。
蔡采石跟林森也诧异地问:“是瑞王殿下?就在神鹤园林吗?”
见春日点头,林森又吃惊又失望地说:“这……既然王爷在,我们自然去不成了!”
蔡采石看向无奇:“小奇你说呢?”
无奇却没有吱声。
刚才蔡采石一声“瑞王”,她心里好像有什么模糊的影子闪过去,倒是透着些许旖旎,一时恍惚起来。
“小奇?”蔡采石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怎么了?”
无奇才回过神来,忙道:“这、既然王爷在这里我们当然不能冲撞,不如我们也改道,去爬山吧?”
一提爬山,林森想起了少杭府虞山之行,忙摆手:“我可不想去爬了,万一再爬出个狐狸郎君可了不得。”
事后他听说了苏守备之子的遭遇,恶寒了好几天呢,至今提起仍心有余悸。
春日却看向无奇:“你要真想去逛那院子,我或许可以给你们通报一声,不过,见不见就看王爷的了。”
“不必……”无奇还没说完,就听见前方柯其淳的声音道:“奇怪,总要给个原因,平白无故的就叫人绕道?”
侍卫道:“你啰嗦什么?任凭你是天大的来头,也要绕道!没有原因!”
柯其淳笑了声:“咦,你的口气很大啊。”
春日见柯其淳居然跟负责警卫的侍卫对峙起来,忙跟林森说:“快去叫那个呆子别莽撞。”
林森赶紧打马过去:“柯大哥!不要轻举妄动。”
无奇探头看看:“姐姐劳烦你去调和一下,别闹出误会来,咱们走就走了。”
春日心想,要不是看在无奇的面上,倒是乐得看这个柯呆子给王府的人教训一顿。
她策马才到近前,正好王府的一名执事在巡逻,一眼看见春日,立刻跑了过来:“您怎么在这儿?”又赶紧制止了那些侍卫们。
春日见已经给认出来,便翻身下马,压低声音道:“没什么,陪着郝公子过来游玩的,不知道王爷居然也在这里。”
执事笑道:“原来如此。”他看了眼柯其淳跟林森,把春日带到旁边:“王爷是带了皇太孙来闲逛的,倒是没什么要紧事,不过还是别打扰的好。”
春日回头看了眼马车,正好看到无奇探着脑袋。她心中一动,便道:“这位只怕不一样,这样吧,你进去跟付师哥说一声,让他转告王爷,王爷若是不想见,我们立刻就走。”
瑞王殿下身边有五名心腹之人,薄白云,宋还清,付青亭,顾九,程春日。
薄白云行踪成谜,很少露面,据说在天下四处游历,流传给众人的只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名字,因为太过神秘,甚至有人怀疑此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宋还清本是王府的统领大管事,因为身体不好,已经隐退了。
如今只有付青亭,顾九,春日三人留在瑞王身边,他们都是薄白云教出来的,武功极高,负责贴身护卫瑞王,身份自然在王府众执事之上。
那人见春日发话,知道必有缘故,当下不敢怠慢,忙进了园林通报。
果然不多时,里头便有消息出来,说是王爷传召几人。
这几个人还没到第一重殿,里头付青亭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他并未理会无奇几人,只是跟春日飞快地将刚才遭遇的怪事说了一遍。
春日很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付青亭道:“明明并无异常,但皇太孙就是说见到了仙鹤变人,而且那人给射杀了。”
说话间他看了眼无奇,悄悄地说道:“如今王爷在内陪着皇太孙,以我之见,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宣扬出去,何况这其实也是皇太孙小孩儿顽皮、亦或者眼花闹出来的,当不了真。但如果传了出去给人听见,难免添油加醋,毕竟是王爷带了皇太孙出来的,太子殿下虽然未必追究,在别人看来自然瓜田李下谣言四起。”
春日明白了,皇室之中从来没有小事,何况皇太孙乃是将来的国之储君,是万万不容闪失的。这种事情,只能悄悄地捂死。
“但是皇太孙若是忍不住说出来又怎么样?”春日为瑞王担心。
“皇太孙毕竟是个小孩儿,他古灵精怪的想法又多,无凭无据的就算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而且只要他玩儿的高兴,自然就忘了这些。”付青亭说到这里,便道:“我担心的是你带来的这几个,尤其是那个郝家的小子,别叫他看出什么来。”
春日苦笑道:“这个我却做不了主。不过我想王爷一定比我们想的周到,他既然肯让我们进来,应该是无碍的。”
付青亭点点头,却又叹道:“我只是替王爷恼心,先前东宫那场波澜便是无妄之灾,如果再因皇太孙生事,那可真是百口莫辩。总之,你提醒一下那郝家的小子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怎么做,叫他明白点儿别冒失了。”
“是。”
春日答应了,正忖度该怎么跟无奇开口,忽然觉着不对,她转头看时,正对上柯其淳看过来的眼神。
春日知道他耳朵是异于常人的尖,刚才只顾跟付青亭说话去了,难保他又听见,当下闪到柯其淳身旁:“你听见了?”
柯其淳缩缩脖子:“是啊。这里真的闹鬼吗?我可是怕那东西的,要是有,我要先走了。”
春日哭笑不得,哼道:“你之前没进来就罢了,既然进来,就由不得你了,只是你的嘴也要管好了,这些话在这里听见,就在这里忘记,若是带出去,我饶不了你!”
柯其淳吃了一惊:“你威胁我?”
春日道:“那怎么样?我告诉你,你最好听我的,不然的话……你是不在乎,蔡学士只怕会被连累。”
柯其淳瞪大了眼睛。他的确有些心直,但涉及蔡流风,就不得不叫他多想一层了。
春日看着他的反应,知道拿捏住他了,略觉满意。
不料无奇早就留心,见她一会儿跟付青亭交头接耳,一会儿又跟柯其淳窃窃私语,忍不住挪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春日赶紧把这院子里的古怪说给了无奇,道:“我猜主子叫咱们进来,兴许也跟皇太孙所见有关,只是你一定得见机行事,最好少说多听,免得出错。”
无奇点头:“是是,我记住了。”
往内走的时候,蔡采石跟林森两个忙着看这园林的景致,又见许多散养的灰鹤、丹顶鹤之类,时不时还见到毛茸茸的小鹤鸟从路边飞跑而过,加上这般清雅古朴景致,简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两个人最初听说要见瑞王,本也紧张,走了一段,被这美景跟自然风光陶冶,心情都渐渐放松下来。
正要过二重殿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低呼,然后是侍卫的呼喝声。付青亭怕出事,急忙掠了过去,春日也紧随其后。
隔着数丈开外,见两名侍卫拦着个庄丁打扮的人正是之前看护丹顶鹤、替赵斐偷那小雏鸟的青年男子,姓周,都叫他周大。
侍卫正呵斥周大:“你不知道王爷跟皇太孙在这里,不许乱叫!还不退下!”
付青亭及时赶到:“何事?”
两名侍卫急忙行礼:“付大人,这人刚才乱吼乱叫,我们担心他惊了王驾。”
付青亭看向周大,却见他双眼含泪,怀中竟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雏鸟,那小鹤鸟躺在他,细细的腿子无力地抽搐着。
付青亭道:“这是……这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