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荀肆打了个喷嚏,一条鼻涕虫蜿蜒流出。她用帕子拧了那鼻涕虫,对身旁人说道:“是不是有人在骂我?”
北星抬头看了看天上群星璀璨:“这会儿没人骂您,您也得打喷嚏..”
正红去取了衣裳给荀肆披上,三人在屋顶坐着。看着远远的定西在甬道上溜达,孤零零人影扯的很长。
“这星星没有咱们陇原的好看。”荀肆揉了揉鼻子:“学了一天如何吃东西,这会儿好想来口大碗宽面,洒上一勺羊肉浇头...”长叹一口气:“可惜咱们永和宫没有羊肉亦没有宽面,那王八蛋不知为啥断了咱们的肉和面...”
荀肆捂着空瘪瘪的肚子,眼泪差点落下来。喷嚏又跟的紧,猛的又来那么一下。
“不行不行,荀爷病了,得吃口好的!”
“咱们永和宫里连个油渣都没有...”北星叹了口气。
荀肆又看了看在那溜达的定西,轻轻吹了声口哨。定西一听这声音,那是许久未听见,肆姑娘要犯坏了诶!摩拳擦掌朝荀肆摆摆手。
这会儿夜深人静,两个人影绕过侍卫,钻进了御膳房。脚一迈进去,就闻到里头的肉香。“这王八蛋有这么多好吃的,却不给老子送一口!”荀肆骂了云澹一句,心中暗暗恨上了他。
又眼见定西手朝那干肉去了,忙止住他:“不行不行,听我的,拿点生面,再拿些生肉。”
两只小耗子速战速决,速速回了永和宫。
还得避开那些下人,于是声称主子病了,门锁一落,几个人在里头乒乒乓乓折腾起来。
待荀肆夹起一口面条放进口中,简直感激涕零:“娘诶,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诶!”
又夹了一口:“娘诶,女儿在宫里吃不饱诶!”
一口又一口,直到吃个肚圆,鞋一登,腿一抬,身子一歪,倒床上睡了。
这一觉睡的心满意足,睁眼却觉出了难受,昨夜的喷嚏不是玩笑,伤寒找上了门,荀肆病了。
可把她乐坏了,热帕子盖在额头上,嘴上不闲着:“轻舟,快派人去相府传个话,就说我偶感伤寒,这两日怕是不能学坐和行了。”又招呼彩月:“彩月,去跑个腿,去永明殿跟千里马打个招呼,就说我病了,得吃些好的...”
彩月一听主子这出息,真不愿传这个话,又一想去永明殿兴许能碰上万岁爷,于是偷偷擦了胭脂,一路小跑着去了。
荀肆有几日没这样清闲了,甚至有些希望这伤寒别好了。随时鼻子堵着喉咙痛着,但这心里却舒爽,脚丫子在被窝里点着,张口哼起来小曲儿。
不知不觉又将自己哄睡着了。这一睡着不得了,梦里是那吼一嗓子声音能在空中转三圈儿又打着旋儿送回到耳中的陇原,铁马冰河,气吞万里。在这场梦里,自己又穿上了铠甲站在了父亲和韩城身旁,生生杀将出一条血路来...
“来啊!”她在梦中喊:“来啊!”
杀红了眼。
也不知梦里攥住的是谁的手,只觉得自己用尽全身力气:“荀家军铁魂不散!不能散那!”是父亲喊的话。
待荀肆睁了眼,已到了第二日午后。只觉得腰酸背痛,在床上哼唧:“哎呀呀,怎么人到了宫里娇气起来了,染了风寒还起不了床了呢!”
正红心疼她,用帕子为她净了面,又端来一碗白粥:“皇上说了,往后这吃食不能短了永和宫的,主子想吃便吃,尽情吃,若是不够,把皇上那份也吃了。”
“哼!要他假惺惺!不是他不准咱们吃肉的时候了?”荀肆算是因为几口吃的恨上了云澹,正红欲说什么,想了想作罢。喂了荀肆喝碗粥,又塞一颗梅子干到她口中:“含着,要喝药了。”
“不喝不喝!什么时候见我喝过药?”那梅子干酸甜,荀肆觉得好吃:“再来一颗。”
“喝药才给。”
......
待她乖乖喝了药,正红才接着说道:“皇上说...既然主子病了,就静养几日,待好利索了,再接着学...”
“真的?”荀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想起什么似得又倒了下去:“哎...这病来的又猛又急,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了...”
正红看她这样,知晓她又要放赖了,捂嘴一乐,将下人清了出去,给她留个清净。荀肆好不容易不用学规矩了,这会儿坐起身来,在床上比起了剑花。
正玩着,一个弹弓打到她窗上,砰一声将窗纸砸个稀烂,她吓一激灵跳下床,推开门一看,院门口站着几个毛头小子,正互相看着,看到荀肆出来,作鸟兽散。荀肆腿快,几步上去抓住了那个跑的最慢的笨鸟,揪着他耳朵训他:“看清是谁的门了吗就敢砸窗户!”
那小子嘴也硬:“管你是谁!”
哎呦呦,来了个狠茬儿!手上的劲儿又大了点儿:“来来来,你今儿个就给荀爷记住了!往后见到荀爷绕道走听见没!撞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直打到你成人!”
闻声追过来的彩月定睛一看,这不是大皇子吗?忙上前拉着荀肆的手:“主子,这是大皇子诶!”
大皇子?就是自己那大儿子?
荀肆松了手,想想不解气,又攥起拳头吓他:“再跟老娘立眼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