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的眼神里有戏谑，有探究，但没有失望和怀疑，嘴角也带着和往常一样的温柔笑意，这让克里斯汀的心稍安。

“我……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亲爱的，你怎么还这样想呢，”艾薇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呷了一口，“我不是说过了吗，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

微涩的茶水在唇齿间弥漫，比起滚烫时更显清苦，却别有一番风味，她点点头，将杯子凑到克里斯汀唇边，“尝尝？”

后者接过，喝了一口，当即皱眉道：“难喝。”

她不能理解艾薇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种又苦又涩还有沉淀渣滓的饮品。

艾薇笑了笑，手指在她湿润的唇上轻轻一点，道：“等一等，会有惊喜哦。”

说完便踱步下楼去了。

克里斯汀跟在她身后，过了一会儿，竟感觉舌尖的苦涩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甜的回甘，她舔了舔唇，似乎明白了什么。

先苦后甜，苦尽甘来么？

好像也不错。

就这样，艾薇埋头钻研剧本和角色，转眼间又过去半月，克里斯汀已经对她偶尔做出的的反常举动习以为常。

有时她会拿着小刀在虚空中比划，或是望着远处默默流泪，都是她入戏后不自觉的动作和身体反应。

克里斯汀不会随便去打扰，但也担心艾薇的安全，于是撒泼打滚一条龙，无论如何都要陪在她身边，以防她太过投入，伤到自己。

艾薇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好在她很乖，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倒没造成什么困扰。

就这么紧锣密鼓地排练了好几天，艾薇终于开始布景，准备正式拍摄。

艾丽娅向来看不上她这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态度，“演砸了就演砸了呗，大不了重新再来，又不是谈恋爱，在镜头面前这么小心翼翼干嘛？”

艾薇只能在心里苦笑，暗忖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艾丽娅”，即兴发挥都能造就传奇。

天才自然有资格肆意妄为，但她不是。

克里斯汀从没见过家里这么狼藉，好奇地凑过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艾薇从她手里抽出作为道具的针管，正经道：“柯蕊，我要开始拍摄了，你出去一下好吗？”

克里斯汀想了想，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艾薇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还担心克里斯汀不肯离开，没想到她今天这么听话。

自己虽然习惯被旁观，但这场戏比较复杂，需要全神贯注，还是排除一切干扰因素的好。

室内很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白炽灯发着微弱的光，地上是散乱的酒瓶和吃剩的食品包装袋，这房间俨然成了一个小型垃圾场。

在这个垃圾场中央，一个女人双眼半眯，将针管扎向自己的手臂，表情很快变得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

她眼前一阵虚幻，闪过许多零碎又混乱的片段。

年少时和同学在校园里欢笑，毕业成为高中老师，怀揣一腔热血，幻想着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可是，还来不及实现梦想，就遇到了她。

那个自己命中的劫数。

从此以后的人生都与那个表面清纯可怜的少女牢牢捆绑在一起，再也无法挣脱……

她脸上闪过许多复杂的表情，像是在笑，又莫名有种认命的颓败。

算了，这一辈子，大约也就这样了。

在药物强烈的副作用下，剧烈的疼痛袭向太阳穴，让她忍不住痛苦呻.吟两声，而为了缓解疼痛，她又给自己注射了更大剂量的药剂，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回忆中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