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看到陆汐的时候,她一口一个阿沉,赵明枝的心也就死了。
陆汐再如何温柔善良,她也是陆沉的姐姐,怎么会帮她一个嫁进来的外人?
陆汐走后,赵明枝又连日的消沉。
她一想到兄长的死,便更加生无可恋,到后来,几乎是滴水不沾滴米未进,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渐渐露出下世的光景来。
霖儿越发担心小姐命不久矣。
她找了赢邑好几次,每次都与他“同房”,求他帮忙,可世子还是不见人影。
终于,眼看赵明枝快要不行了,陆沉总算黑沉着俊脸从府外赶了回来。
他一下马车,连衣服也来不及换,黑衣黑裘,一脸肃杀,风尘仆仆的走进西苑。
刚踏进西苑门口,便隐约听到了一连串悲戚的哭声。
他皱了皱俊眉,笔直双腿阔步往里走,乌压压的一片人守在房内外,见到他回来,自动让出一条道,低着头,齐声恭谨的唤着,“世子……”
守在房门口的丫头打起帘子。
陆沉漆黑的眼眸在门口顿了顿,那丫头瞬间吓得双手发抖。
陆沉一言不发,弯腰往里头走了进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沉走进内间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药味儿。
这些药他并不陌生,以前年纪还不大的时候,每年冬天,他都要喝上一个月才好,那时候,他房里也终日是这个味道,充满了死气。
他紧了紧眸光,抬步往床边走去。
厚厚的床帏之中,她窝在衾被里,人影消瘦,脸颊凹陷,眼底一片青黑,病恹恹的靠在枕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溢满了沉沉的死气。
她半睁着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只一副眼眶深陷的模样,除了还在微微起伏的胸口,仿佛就剩下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霖儿跪在一旁的地下无声的抹着眼泪,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声音。
陆沉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探了探床上人的鼻息。
极为微弱,但还活着。
他神色冷峻,让人端上温水热汤。
房间里所有伺候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手脚麻利的去办。
没过一会儿,还准备好了一桌子清淡的吃食。
陆沉接过温水,两根手指捏着赵明枝苍白的嘴角,直接灌了进去。
赵明枝这时惊醒过来,猛烈的呛了几声,惨白的小脸乍然间憋得通红。
她深深皱着秀眉,胃里反酸干呕,水也喝不太下去,咳了几声,将那水悉数吐在陆沉的金贵的大裘上。
陆沉再次黑了脸。
指节微微用力,掐着她的下巴,冷声问,“为了一个陌生人,你就要送了自己的命?”
赵明枝抬起头,这才看清那个人披着厚厚的黑色大裘,灰狐狸毛的领子簇拥着他冷白禁欲的面孔,从鼻梁至下颌,凌厉紧绷,浓稠的黑眸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薄怒。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清雪的味道,湿冷清寒,空气里都是潮湿的。
她嘴角艰难的勾了个笑,骤然间心底涌起了大片大片的委屈。
就是这个人,不但杀了她,还害了她兄长。
她怎么能不恨?!
她红着眼,眼底蕴满了水汽,有气无力道,“我如今已是个将死之人,世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沉危险的眯了眯眸,对上她满含怨恨的眼眸,“不吃东西?绝食?想死?”
赵明枝眼角滑过一行眼泪,眼睛却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有些歇斯底里道,“我要死要活,跟你有何关系?在你眼里,你在乎人命吗?陆沉,你没有心,人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陆沉冷呵一声,长睫微垂,眼底毫无波澜的看她一眼,再次端起一碗热汤,指腹摸了摸瓷壁,感受了一下汤水的温度,然后将瓷碗送到她嘴边,“喝一碗汤,活一个人,你自己选。”
赵明枝一愣,眼眶发红,登时怒火中烧,“陆沉,你——”
她都这样了,他还要逼她?
陆沉面无表情的看了赢邑一眼。
赢邑便心领神会的往霖儿身边走去。
霖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明白,只是一脸惶恐的看着赢邑,不住摇头。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脖子已经在一个微凉的手掌里了。
那个带着薄茧的手掌,前两天还温柔的抚过她的额头,告诫她,让她不要随便对别的男人笑。
可现在,那只手,冷酷无情的扣住她的脖子,稍微一个用力,她便感觉脖子发疼,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