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尴尬的站在那,退亦不是进亦不是,从两颊到耳根子都在作烧。
好半晌,方道:“六表姐,你别这么说。”
苏移光似乎感知到这边的动静,含着戏谑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扫了过来。十一娘被她这一看,更是觉得如芒刺背。
等了许久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废话,何婉彤眉毛一挑,恨铁不成钢道:“姑姑多厉害,你怎么半点她的本事都没学到?”
十一娘一噎,随即回道:“你制得住她么?”全京城同龄贵女,又有几个制得住她的?国公父亲郡主母亲,舅舅是节度使,外祖母还是与先帝一母同胞的秦国大长公主,连宫里太后都爱她爱得不行。更何况她性子烈,敢让她不快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都做,谁敢没事招惹她?
何婉彤反唇相讥:“我又不是她姐,你是她姐,怎么不拿出做姐姐的架势来?”
“苏雁还是她亲姊,都对她俯首帖耳,我不过是堂姐,她凭什么听我的?”十一娘扭头看她,心中不屑。
她这好表姊总是说她被苏移光掣肘,鼓动她反过来压制苏移光,真当她傻,瞧不出来她就是想看热闹?父亲就是个闲职,偌大国公府全靠伯父撑着,她作甚没事干要开罪苏移光?更何况她二人是堂姊妹,同宗同族,与何婉彤是姑表亲,到底隔了一层。
前几日祖母和母亲弄得那个事,俩人是临时起意,事先也没告知她。等她自己知道了,差点没被吓晕过去,今日赴宴又得知何夫人跟本家说了这事,更是心都提了起来。心中不由暗恨太夫人成日不带她娘做好事,又怨怪何夫人和何家嘴多,真当这是什么光荣事好意思出去说。
她这个做外孙女的名声不好了,何家难道很有面子?看了眼仍旧义愤填膺的在同人说十二娘心思如何恶毒、她和宋远道之间故事如何凄婉的何婉彤,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对何家无端端升起了一阵怜惜。
他们好像、可能、该不会真的不觉得这是丢人的事?他们似乎、也许,真觉得这是在找人评理?十一娘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看着何六娘飞扬的神采,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如滚雪球一般愈来愈大,最后“砰”的一声爆开。十一娘赶紧拉了拉何婉彤,颤声道:“六表姐,你能别说话了吗?”
听你说话,我害怕啊!
“别打扰我。”何婉彤正说到关键处,不耐烦的挥开那只多余的手,“你先玩你的去,我正帮你讨公道呢。”
十一娘一脸惊恐的看着她,神色惊惧,赶紧连拖带拽将她拉到了一旁,肃着脸道:“六表姐,我都让你别说了!”
何婉彤有些焦急,叹道:“小十一,你怎么这个样子呢?我今日来之前,祖母还专门交代过你的事,要让人都听听苏移光是多么的跋扈、苏雁是多么的恶毒。”
得知自己外祖母也是这个想法,甚至主意还是外祖母提出来的,十一娘以袖掩面,闷声道:“我方才贪吃多喝了两杯酒水,想去更衣,表姐先自便。”
就这情况,何家显然是没得救了。但是这都不重要,她还有得救啊,她想静静!
苏移光坐在一处三面环水的小亭子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十一娘二人,转头对苏雁说:“何六倒是有意思。”
“是呢,她从小和十一妹一块长大,自然是护她心切。”苏雁斟了一盏果酒递给苏移光,唇角挂着浅淡笑意。
苏移光又看了下苏雁,轻啧一声,“有道理。”虽说这事传出去对十一娘影响最大,为了阖族着想、且此事不是十一的主意,她到底给压住了,不许人往外透半点风声。
可她现在只是想让太夫人和何夫人受点教训,长长记性,何家是想要十一的命啊!
苏雁陪着她坐了片刻,叮嘱她不要饮冷酒后,起身离开,去寻自己的好友。
离筵席开始还有好一会,卫国长公主还未从暖阁里出来,也没请她们进去赏花,想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正在改动。苏移光抻了个懒腰,同周围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百无聊赖的瞧着景色。
不仅仅是繁复的楼台与招展的花丛,为了迎接府上这场宴会,就连满园的落雪,公主府也是精心清理布置过的。
苏移光得了趣,正四下观赏,忽而一抬眸,一个人影跃入她的眼中。
“二娘,你过来。”苏移光冲着那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进亭子。
宋迎迎老远就瞧见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又因为前几日的事发怵,徘徊不定。见她朝自己招手,着实被吓了一跳,只得忐忑的挪了过去。
在旁边垫了层层锦布的石凳子上坐下后,宋迎迎方问道:“有什么事么?”
苏移光饮了一口温温的蒲桃酒,笑道:“你阿兄是不是也在这?”她望着对岸的方向,随手指了指。
对岸是那群年轻郎君们所在的地方,两处相隔不远,透过稀疏的花枝草木,能隐约看清对方面孔,也能瞧见他们的身姿和举动。
宋迎迎捏紧帕子,道:“哪、哪个阿兄?”
“你跟我明知故问呢?”苏移光放下酒盏,语含嗔怪,“还能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