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捏起纸盒,对准封口处,头探了两次,嘴巴张了两回,都没能成功下口。
小公主是有洁癖的。
但这洁癖非常独特。基本原理是:外头的一切都是脏的,自己的怎么样都干净。
没有被她当做自己人的外人,不能摸她的任何东西。不能坐她的床,不能吃她的食物,动了就得洗,吃了就要扔。自己用得再脏,那也是自己的。别人就是不能乱碰。
简言之,我有我的一套法则,你一来添乱就糟。
所以面对包装盒,想到生产和销售的过程中有无数人触碰过,嘴就怎么也下不去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不下嘴,它就撕不开啊!
她做了点心理建设,还是准备咬下去,牙齿都碰到盒子了,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当当当,还伴随着辜沉的声音:“能进来么?”
“嗯!”冷萤松开口:“进!”
她扭头看向来人,“……有事吗?”
辜沉径直来到洗水台边,接过她手里的牙刷,晃了一下:“忘了这个。”
话音一落,“呲”一声后,包装盒被秒撕掉。撕完,抽出牙刷用水冲洗了一下,递给她。
“哦。”
冷萤呆愣愣的,看着辜沉又拿起牙膏拆封,然后拧开盖子刺穿封口,冲她一抬下巴,示意拿好牙刷。
她乖乖照做,垂眼看人家往上头挤牙膏。
从头到尾,完完整整一排。
“……嗯,谢谢。”冷萤干巴巴地开口,不好意思看辜沉。刚才还说自己能搞定,一转眼就像个残疾人似的,连牙膏都得人家帮着挤。
牙刷被放进嘴里,刷了两下,见这人还站着不动,忍不住抬头看他,满口泡沫、含含糊糊地问:“还有事吗?”
辜沉没开口,视线绕着洗手间扫了一圈,像是在思考着还有什么地方可能对她造成不方便。
冷萤看出来了,刚准备吐掉泡沫跟他说没有问题了。
辜沉突然来了一句:“今天就别洗澡了。”
说完,他眉头倏地一皱,像是没想到这种话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似的,沉默了好几秒,目光才缓缓地扫向她,硬梆梆地补充:“就那个意思。”
“?”啥意思?
辜沉没打算解释,看样子应该是不习惯这种啰嗦的活计。在确保她可以顺利完成接下来的洗脸活动之后,直接大步离开客房了。
“……”冷萤一脸懵,对着镜子撇了下嘴,继续刷牙。
接下来的洗脸简单不少,她不化妆,随便两下就把小脸搞得干干净净。
然后一下又一下地蹦出洗手间,沿着墙,慢慢挪到床上。
挣扎着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架着腿,支着胳膊,细细地数自己的伤口。虽然在医院的时候,护士已经都为她包扎处理过了,可这会儿待在私人空间内,她还是忍不住想再看看。
疼是真疼,但是长这么大,连切菜切到手的痛苦都没经历过的小公主,对自己的伤口更多的是好奇。
惊吓过后,就全剩下本性了。她慢慢撕开一点胶布,眯着眼看。
咦,肿了。好红。哇,结痂了。好快!
脑子里不自觉地出现各种细胞拼命工作的画面。暗叫精彩。从红细胞到白细胞,再到血小板跟巨噬细胞,每一个小可爱都各司其职,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忍不住要纪念一下这一刻。拿起手机对着伤口咔嚓几声之后,很无私的把照片分享给了睡梦中的乔靓。
办完这事,她又重新回来看腿。
边看,边叹道:多么自然而然,神奇又迅速呀。
当然,除了骨裂的胳膊腿。……烦人啊,这个要很久才能养好诶。
小公主粘好胶布,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躺进被窝。被子一盖,舒舒服服地“嗯”了一声,然后望着天花板发呆。
唉……
怎么跟做梦似的呢。这是什么人生啊?我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呢?
还有,处对象就是这种感觉吗?
迷迷瞪瞪的,觉得好像应该是这样,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至于具体哪儿不对劲,又没有任何头绪。
唉……
这难道就是长大的滋味?
冷萤摇摇头,打了个哈欠,眼皮缓缓地塌了下来,带这个比量子力学更让人混乱的问题,缓缓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