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繁没回,她也不太在乎地自问自答:“因为我搞塌了一栋楼。”
林家的豆腐渣工程,那真是渣到没边,她趁着没人在找了帮朋友玩,本来只是想搞点小破坏,爆料一下林家偷工减料,结果整栋都塌了。
她就不信都这样了还能联上姻。
果不其然为了继续两家其他的交易,给林家一个交代,谢爸不轻不重地把她罚下了乡。
谢烟暖趁着自行车颠簸,紧紧地搂住面前的小纤腰,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奶茶,麻辣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高兴了就打一架,完全不用在乎形象。
“到了。”程云繁音色偏冷,稳稳地停在了一栋二层暗楼前。
谢烟暖还有些舍不得地慢慢松了手,她下了车站在一边,本以为程云繁会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没想到她一脚撑地,转过头来,缓缓勾起嘴角。
晚风吹乱了她的发,夜空为她镀了层神秘的色彩,她说:“楼塌了,一定是楼的错,不是你的错。”
“再见。”
那样柔和的表情,似乎仅仅只出现了一瞬,她踩着自行车走远了。
谢烟暖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被夜色遮掩,消失在拐角处。
远处亮着昏黄的光。
尧奶奶也点着灯在等她,只不过电视屏幕在播放着战争片,老人家在椅子上打着瞌睡,猛的一惊醒,发现谢烟暖回来了,连忙催促她去洗澡。
桌子上还放着切好的水果,谢烟暖洗完澡窝进老旧的沙发里状似无意地问老人家:“奶奶,程家现在怎么样啊?”
“程志栋家你这是和程家那丫头认识了啊?”老人家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接着叹了口气:“好哇,那丫头好哇……”
瞧这架势,怕是故事不会短了,谢烟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就又听到她讲。
“元枝这辈子苦哇~条件那么好偏偏一心从远地方嫁过来,跟着程志栋吃苦,土地改革后屋里被分的就不剩几分土。
那老头子心开始坏了啊,什么坏的都沾,心情不好了又打又骂,临老了没钱都还找个小蹄子,好不容易把远程拉扯大了,有出息了,孙女都这么大了,可能是老天开眼,老头子得了癌,磨了半年终于走了,没想到……”
尧奶奶停下来喝了口水,谢烟暖虽然不认识她话里的人名,但猜想估计是程云繁的爷辈,她继续听着,老人家虽然不会什么华丽的词藻,但都是最真实的情感。
“没想到天灾人祸,通往镇上的老桥塌了,新桥还没建完,远程一家子回来奔丧遇到这么个事,大家就合计啊,远程是个当兵的,当兵的好哇,让他划着船送孩子们过岸去读书,一连送了好几天,没想到那天涨了水出事了。
我在岸上急得不得了啊~俩孩子掉水里了,只救上来一个,他腿在水里泡太久,还被苏家给打了,就照着腿打,腿给废了,苏家狠啊~新仇旧怨的,没几天就把人给送牢里去了。”
“小繁那孩子可怜,从懂事开始就冷着一张脸,完全没那股孩子的活力,只要有她在的时候,她爷一准动不了手,好不容易说是转市里读书去了,元枝也说丧事办完去市里享福去了,没想到妈跑了,钱赔光了,就剩两个孤苦伶仃。”
尧奶奶讲完把电视关了,头顶的灯泡静静的,光线映衬在她些微花白的发上,她浑浊的眼里浮了层薄泪,然后笑着跟谢烟暖说:“大小姐,麻烦您在学校的时候多照应下那丫头。”
“会的。”
谢烟暖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走过去拍了拍老人家的背。她知道,如果她不问的话尧奶奶是不会说的,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大小姐真的只是来无忧无虑地体验生活的。
是真的来体验生活,可从今天听了这些话以后,谢烟暖想着,她体验生活的中心多了一个人。
这一晚,谢烟暖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挽着个女人,一脚踹在了前面背着奶娃娃正在洗衣服的女人身上,女人歪倒在地,露出程云繁那张清冷的脸,她眼里噙着泪,一脸决绝:“谢烟暖,你要是负我,我就带着孩子跟你同归于尽!”
谢烟暖瞬间惊醒,捂着热气腾腾的脸感叹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梦。
她再一次迟到了,被老杨提出来耳提面命:“谢烟暖,你能不能让老师省点心,虽然说成绩是好,但也不能这么放松吧?一共就六科,你竟然一科作业也没动笔!给我在这里好好蹲着。”
谢烟暖蹲下来讨好的笑:“知道了。”
等老杨一走,她就颠起脚往教室里瞧,程云繁坐在教室最后里面,她背靠着走廊栏杆从最前面一点点挪到了最后面。
后门大开着,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程云繁坐的直直的在读书,整个教室就她单座。
谢烟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嘴里还嘀咕:“昨晚上明明我俩都没带书包,怎么她作业就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