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束阳光也消失在海平面上，夜色终于降临。

陆珩还纠结着那几条裙子的事儿，忽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令人不适的味道。

焰的动作也一顿，他的鼻子更为灵敏，很快就凑了过来。

“珩哥哥，是血的味道。”

陆珩愕然。

“你叫我什么？”

焰冲他眨巴眨巴眼，十分做作“哥哥，书里都叫哥哥。”

窗外的贝希摩斯打了个饱嗝儿，露出一排雪白的巨齿，冲陆珩开口“哥哥。”

陆珩？？？

“什么哥哥，也是你叫得的？”焰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往贝希摩斯嘴里砸去。

“什么东西？！”陆珩余光一瞥，吓了一大跳，但是再看去，那东西已经让贝希摩斯给吞下去了。

“骨头。”贝希摩斯嚼了嚼，“不好吃。”

“骨头？”陆珩一怔，“这里哪来的骨”

话音未落，陆珩身体一僵，什么哪来的骨头，他们脚底下，门外的走廊里，全都一具具白骨。

月光下的蒂芙尼号仿佛也染上了一层幽绿色的光芒，在海面上如同一艘鬼船行驶着。

焰好奇的又抓起了一根大腿骨，就要往嘴里塞。

“别吃！”陆珩眼疾手快的直接拍飞了那根骨头，狠狠瞪了一眼焰。“你怎么什么都吃？”

“没吃过嘛贝希摩斯都吃了。”焰从未见过陆珩这样生气的模样，不服气又委屈的道。

“他是傻子，你也是吗！”原本的恐惧在这一刻似乎也被生气取代，陆珩的语气不免重了几分，“以后不许吃了！吃什么都要先问我！”

焰眨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嘴里也不知嘀咕着什么，陆珩凑过去。

“旁的鱼能吃，我就不能吃了哥哥更疼他，不疼我。”

陆珩满脑袋的问号只差没溢出来了，这条鱼的学习能力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那你吃！”陆珩咬牙切齿。

“骨头罢了，千金一般的人鱼不吃，这么个劳什子，你留着自个儿吃吧。”焰哼一声，撅着尾巴一蹦一跳的往门外跳去。

陆珩睁大眼，“你回来！你吃什么红楼梦啊！你把这水浒传给我吞了！”

走廊外的血腥气味几乎让陆珩吐出来，不由得捂住了鼻子，跟在焰身后，他原本以为焰是没有办法在岸上挪动的，结果他居然能用尾巴撑起自己的身体，跳得比他还快。

“你慢点儿，这船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珩急切的跟上，抬眼打量去。

每个角落里几乎都堆满了人类的白骨，干涸的血迹在那些昂贵的毛毯上变成了黑色，散发出阵阵恶臭。

比起他们第一次看见的蒂芙尼号上的繁华，此刻的蒂芙尼号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当年，上了这艘船的人应该都死了。”陆珩捂着鼻子，忍住心中一阵阵的毛骨悚然感。

焰也放缓了速度，与陆珩并行着，一只手牵住了陆珩。

“小心些。”

陆珩心头一暖。

“哥哥若是死了，也没给妹妹留下点儿什么拳头大的金银珠子，妹妹怎么活得下去。”

陆珩直接心死。

“拳头大的金银珠子你自己有！”陆珩气闷至极。

“别说话。”焰忽而脸色一变，一只手揽过陆珩，往门后一躲。

陆珩正想问怎么了，也听见了安静的船舱外，竟然传来了脚步走动的声音。

高跟鞋与皮鞋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宛如一首阴森的乐器，在寒冷的月光下，令人毛骨悚然。

“这船上还有活人？”陆珩压低声音。

“不可能。”焰摇头，人鱼对气息和声音都极为敏感，这船上根本就没有活人的呼吸声。

陆珩不相信鬼魂之说，下一刻，令人十分不舒服的仿佛指甲剐蹭黑板一般的摩擦声从他们背后响起，仿佛就在耳边。

“什”

焰捂住了陆珩的嘴，带着他缓缓转过头去。

陆珩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卧室中，一具还黏着腐肉的白骨步履沉重的在房间里踱步，片刻后，在镜子前坐下。

“他们看不见我们。”焰低声道。

陆珩揉揉眼睛，他真的看见了一具白骨在照镜子？

焰揽着陆珩，也没管陆珩愿不愿意，就径直走向那具白骨。

“焰”陆珩正想出声阻止，就看见焰伸出手，在那具白骨的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儿。

一声脆响，那头盖骨都被焰弹凹下去，陆珩只觉得脑袋一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那白骨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仍然安静的坐在镜子前。

“他们也感觉不到我们。”焰沉声道。

他们就像是与这艘船上处于两个不相交的平行空间，只是旁观者。

焰好奇的看着白骨的动作，半晌，兴奋的推开那具白骨。

白骨倒在地上，散成好几截。

“宝贝，他刚刚在干什么？”焰凑到镜子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陆珩正要答话，外面却已然躁动起来，脚步声全都聚集在一起，仿佛是在逃避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陆珩下意识的往门外看去。

走廊上的白骨毫无章法四处逃窜着，不知道是在躲避什么，有些逃到半路，忽然就倒下去，散成好几段。

借着月光，陆珩皱起眉，竟然看见了与那些白骨格格不入的人类模样的生物也在随着白骨的方向一路奔来。

“有人？”陆珩转头看向焰。

然而焰刚刚坐下的镜子前，已经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