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镶宝的镌花香炉做工精细,不需问也知道,这应该是母亲的陪嫁物什。
可今日这香里,时不时有一阵夹着烧焦的烟味,晏欢小小的身子伏在屏风前,趁人不注意,用帕子小心的包着盖子揭开来。
这般凑近来嗅,她眉头微蹙,用手腕上戴着的金锁把那块半淹没在香灰里还没有燃烧完全的琥珀色香料挖了出来。
“三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意走了过来。
晏欢一时情急,把小块木料直接撰在了手心,只觉得手心被烫得尖锐的疼,可她还是笑着回过头去,故作天真的看了如意一眼。
“我在想,要不要把母亲这个漂亮的香炉搬去我的酣春阁。”
她盯着如意,嘴角弯起,眼里透着小孩子顽皮的狡黠。
如意神色僵硬的干笑了两声,“夫人库房里还有好看的香炉,三姑娘喜欢,再挑一个就是。”
正说着,曹嬷嬷走了过来,“在说什么呢?”
如意连连摇头,把晏欢想要这个香炉的事情轻轻揭过。
曹嬷嬷眉眼未动,微微颔首,不亲不近的吩咐如意:“你回去准备你的东西就是,在几日就是你的大喜日子,夫人做主放你出去配人,你也该好生准备着。”
如意点头,眼神忍不住的再次瞥了香炉一眼,躬身退了下去。
曹嬷嬷想去牵晏欢,谁知道晏欢却不肯,还扬着脑袋指着香炉道:“我就要这个香炉嘛,嬷嬷我要嘛,现在就要!”
一副你不给我就闹腾的样子,薛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不过是个香炉,送去酣春阁吧,欢姐儿,娘亲有些累了,你跟着高嬷嬷回去吧。”
晏欢也不打算久留,那香料有没有问题,她还要尽快查清楚。
方才如意的神情,让她感觉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她把香炉带走了,她们想要再动手,恐怕也要等等了。
一对儿女都离开了内室,榻上才悠悠的传出一声叹息。
曹嬷嬷有心想说两句劝劝薛氏,可话出口又憋了回去。
有些话,老夫人也说倦了,她说了又能有什么用,还得夫人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此路不通,众人都这么说了,他却偏偏不信,非得撞了南墙才肯回头。
屋里静谧无声,只听见风吹过,撩动纱帘,吹动檐下灯笼的声音。
二月里,草长莺飞,春风十里,薛氏忽然想起自己没有给女儿画完的那个风筝。
这样好的日子里,去西郊踏青赏景,想必是极好的。
可惜自己心如枯槁,在这四方庭院里,早消磨了那份心志,春华秋实与她又有几分关系?
可母亲的话再次在她脑海里响起,上元节那日的无助和恐慌让她如坠深潭,他们都想拉她一把,偏生她自己没了想要挣扎的心,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或许正如母亲说的一样,她在将军府时被保护得太好,父亲母亲待她如珠似宝,才让她经历了一次欺骗后就一蹶不振,如此懦弱吧。
她想到了父亲。
一生戎马的父亲,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却把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疼爱呵护,她还有什么不值得?
……
薛氏疲惫的睁开眼,望着窗外透进屋里的淡淡天光,眼神里渐渐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