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毛虫们借助这条捷径堂而皇之的直达树干,由内而外掏空了这棵大树,此刻缝隙流淌的积水上,还有几只蚂蚁的尸体漂浮,一股淡淡的蚁酸味儿弥漫其。
缝隙裂口并不长,从落叶松的根部开始,延长到孟焦脚下,仅仅个幼虎的体长,若不是孟焦失神,绝不会一脚踏空,踩破落叶,陷入树洞。
不过即便孟焦不慎跌入树洞倒也无伤大雅,这树洞并不深,也未生有荆棘倒刺,顶多弄一身泥土,狼狈不堪,危及生命却不至于。
“倒是个栖身之所,可惜,幼虎能顺着裂缝爬进树洞,母虎却连一只臂膊都探不进。
鸡肋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孟焦不再深究这路途上的插曲,它知道轻重缓急,火箭还在等着它,小家伙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定急坏了,这样放声嚎叫。
幸亏有水声遮掩,不然吸引来猛禽凶兽,呆头呆脑的火箭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它尚且不知,此时的火箭已经进退两难,生死一线。
湍流脚下过,死生心藏。
火箭已经无法直面蝮蛇,它侧着身子,扭着脑袋,沉肩低腹,像根钉子一样扎在摇摇欲坠的悬崖旁。
尽管还未接触到水流,但它已经有一种被洪水舔舐脚底的错觉,全身发麻,颤抖。
心底,一股惧意不由自主的燃烧起来,蔓延扩散。
它终究是一只幼虎,没有力量支撑,再无畏也会被残酷的现实打倒,强悍的战斗意识要建立在强悍的体能和力量上,若是无缚鸡之力,悍匪也会变绵羊。
勇敢的心能使野猪战胜饿狼,却不能使野兔战胜饿狼,孱弱的躯体,会将勇敢转变为自大。
火箭确实要熄灭了,它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耳听得洪流肆意咆哮,眼见得毒蛇蠢蠢欲动,几乎要失去战斗下去的信心。
它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哥哥,想起了懦弱胆小的妹妹
如此险恶的境地,它居然走神了。
蝮蛇抓住了这个会,它等待这么久,就为了这个会,出击!
火箭狼狈的闪避,一个趔趄,多亏高度发达的反应神经,还有寒冷水流的浸泡,使得蝮蛇的攻击速度被大大削弱,滞塞而不灵活。
它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蓄谋已久的攻击,生命又延长了一段时间。
但是,最后一寸可供周旋的土地也没有了,河水锲而不舍的啃噬泥土,表面安稳的土地,下方正在迅速塌陷,恐怕撑不了多久。
不远处的裂缝像一张奸笑的大嘴,咧的更大了些,曲折而带有利齿的弧线,掐动死亡秒表,倒计时开始。
很快,大地上又会多一道撕裂开的伤口,一座新的孤岛即将诞生,守望在洪水,慢慢的,慢慢的,被吞噬。
滞留在孤岛上的活物,除非插上翅膀,否则恐怕只剩死路一条。
博弈,仍在继续。
火箭心的怯懦逐渐转变为绝望,绝望渐灭,发酵,变异,一股股戾气油然而生。
它畏惧死亡,但若是死亡不可避免,它绝不容许自己死的如此憋屈,你步步紧逼,我就拉你垫背!
摆出进攻的架势,重重遗传自基因的猎杀技巧走马灯般闪烁,什么是最凶狠,什么是最迅捷,什么是最暴躁,压箱底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统统拿出来。
火箭瞪大了双眼,它不再发出威胁的声音了,憋着的那股气,是凶气,是煞气,是背水一战的杀气。
没有利齿,不代表不能啃噬,没有利爪,不代表不能抓握。
就凭头上的王字,蝇营狗苟,游走在污水河畔,以蛙雀为食,藏头露尾的蛇虫鼠辈,也配和我叫嚣?
火箭怒视着咄咄逼人的蝮蛇,整个身躯都充气般膨胀了两圈,浓墨重彩的斑纹似乎燃烧起来,在淡黄底色腾跃飞舞,炽热的升华的,是虎的傲骨,虎的气势。
以命换命,死生抛之脑后,论搏杀,无四足而扭曲爬动者,只凭毒液伤人,冷血低智之蝮蛇,还真会被红了眼的火箭拖进叶尔秋河,同归于尽。
火箭与蝮蛇厉兵秣马,即将各显身,事态出现了转。
厮杀尚未开始,孟焦姗姗来迟。
却不是孟焦蜗行牛步,拖泥带水,它已经尽力,可确有难处。
虽然它确定了方位,但河岸何其狭长,孟焦身高不够,视线一直局限于低草灌木,心里百般焦急也生不出翅膀,视力再好又不是透视眼,穿不过障碍。
相距并不远,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就是瞧不见正欲与蝮蛇拼命的弟弟。
好在河岸旁地形崎岖,高低起伏,孟焦四处打量,相了一块高高挺立的土坡,它快步登上土坡,极目远眺。
恰逢天公作美,浓雾正散去,远处汹涌的洪水旁,一道狭长的几乎将地面切割开的裂缝刺入孟焦眼。
丑陋的向来比美貌的更容易吸引眼球,孟焦顺着裂缝前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几乎被切割成的半岛边缘,盘踞的棕褐色蝮蛇,低伏身躯的幼虎,危急的状况使孟焦的怒气不可遏止的爆炸了。
火箭跃跃欲试,蝮蛇步步紧逼。
孟焦火冒丈,恨不得化身一头金雕展翅飞去将那丑陋爬虫撕成一万八千份,喂给百六十五万嗜血蚂蚁,使它尝尝万蚁噬心痛彻骨髓之苦。
纵身跃下土坡,孟焦怒火烧,圆瞪虎目。
憋着一肚子气,气势汹汹的掀起一路草皮,践踏嫩草野花,趟着露水,直奔蝮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