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贺画想帮着一起洗碗,郑婶儿连连摆手,把她赶出了厨房。碰巧这时看到已经收拾了一番的郑支书,正拧着她的大包裹往外走:“走吧。”
“好的。”
一路上安静得很,贺画也不敢瞎搭话,想上前接手自己的大包裹,给郑支书避开了。到了一座泥坯小院子前边停下来,郑支书把包裹递给贺画,说:“到了,你姐就住这里,自己进去吧。你的口粮大队长明天会拿过来。”说完,也不等贺画有啥反应,转身就走了。
“……”
可真是,个性十足!
独留贺画站在院子门口,倒生出几分忐忑来。上前,敲门。
“哐哐哐!”
不一会两间房门先后打开,各伸出一颗脑袋,东边那个是个男的,贺画略过他,西边那个是个女的,贺画仔细一看,可不是她传说中的大姐贺文茵么:
“大姐,我是贺画!”贺画挥着手,初次见面,还是热情一些比较好。
东边那颗脑袋又缩回去,门也关上了。
贺文茵怔了下,好一会才回过神,开了门,把贺画放进来,有些淡漠的开口:“你怎么也来了?”
这个也字说得非常轻,虽然是在发问,贺画听着她的语气,也并不是很想知道答案的样子。这位大姐十八岁下乡,到如今已经快五年了。前两年还经常来信,想家里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回城,又或者哭诉下乡的生活太苦,让家里寄点钱票。可惜亲父母不大想管,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偶尔寄点少量的钱票,两年后更是因为贺建国工作的事儿,连钱票都没了,贺文茵各种诉求都石沉海底,心灰意冷之下也就断了联系。所以后边贺家发生的事儿,大姐这里是不知道的。想到这贺画也就明白了,这会儿整个贺家人,包括她这个妹妹,在这位大姐的心里,估计都比不上个陌生人,至少对陌生人心里不会存在怨愤。
贺画也不强求,陌生人么,最合适不过,她和老贺家所有的人原本就是陌生人,于是回道:
“该来么,自然也就来了。”
贺文茵确实不在意贺画的回答,忙着把自己的东西拢一拢,把一半的空间让出来。年前和她一起住的女知青回城了,东西搬走之后留下大把的空间,并不需要做过多的调整。
然后贺画这才惊喜的发现,房间里边睡的居然不是床,是炕。虽然这里算是长江流域附近,但冬天也蛮冷的,火炕那是神器,冬天值得拥有。
打开自己的大包裹,把褥子和被子铺上,幸好大伯母有先见之明,外头包着的一层密实不透风的大块布料,虽然打了些补丁,但当个包袱皮可是太合适了,那些个味儿什么的,全被阻隔在最外层的包袱皮上。其他东西没管,散着先堆在桌子上,拿起面盆和毛巾问:“大姐,有热水么,得洗脸洗脚。”
没听到预想中的回答,贺画看向贺文茵,却见她盯着自己手里新的脸盆和毛巾,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没有,我这没暖瓶,热水得现烧,跟我来吧。”说罢起身往外走。
贺画跟上,她现在不愿想太多,只想洗漱干净好好睡一觉,零星的补觉治标不治本,现在的她困得躺炕上能秒睡。烧水,洗漱,睡觉,就这样吧,天大的事儿也得等我睡饱了再说。
贺画不知道的是,她睡着后,贺文茵盯着她的新的暖瓶和面盆出神,不一会儿牙根紧咬,脸上变幻不定,过一会儿又平复了,悠悠地灭了灯,也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