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虽然因为小都哥哥不在,她有点不开心,但想着给妈妈先看看也是好的,所以她开心地拿着她被老师表扬的作文,兴冲冲上楼找妈妈。
她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往房间走去,可是房间里没有人,她转身想要去别的房间走去,她想妈妈也许在书房绘画,可是浴室中传出的水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想难道妈妈在洗澡,她又大喊了几声“妈妈”,可是水声依旧,却无人应答,她悄悄走到浴室门口,又喊了几声“妈妈”,依旧无人应答。
她一用力,浴室的门居然开了一点,她惊讶了下,没有多谢,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里的情景,让她半响都没有动。
那是满天的血色,她的妈妈躺在了血色中央,只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她闭着眼睛,似乎正在安详的睡觉,可是那搭在浴缸边无力的手将所有的幻想都打破了。
她的妈妈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听不见自己的呼唤,也回应不了自己的呼唤,她跌坐在地上,手里的作文纸也飘进了血水中。
她一直坐在,满脑都是浆糊,她搞不清楚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害怕,她绝望,她不再喊妈妈,她一直喊着“小都哥哥,小都哥哥”,直到失去意识。
可她的小都哥哥去参加比赛了,听不见她的呼唤,也到不了她的身边,可她依旧执着地喊着“小都哥哥”,仿佛只要小都哥哥来了,事情就不可怕了。
睡梦中的余斗斗,浑身颤抖,嘴里也不停呢喃着“小都哥哥,小都哥哥”。
余斗斗的呢喃声惊醒了林都,他看到余斗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角挂着泪水,嘴里一直喊着“小都哥哥”,久违的称呼,让他陡然一惊,难道斗斗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他没有犹豫,立马抱紧余斗斗,俯首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轻声说道:“不怕,不怕,斗斗,我在,我在这。”
睡梦中的余斗斗听到的林都的回应,慢慢地,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许久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可她没有说话,而是又往林都的怀里钻了钻,似乎在寻求着安慰,寻求着温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天色也越来越亮,周围帐篷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起床了,有人张罗着让一起去服务台领炭火。
“小都哥哥”,林都怀里的余斗斗终于开口了,这是时隔八年后的第一声小都哥哥。
“嗯,我在。”林都应到。
“小都哥哥,谢谢你,还在原地等着我。”
“嗯,你说的,我都记得。”
“我都想起来了。”
“全部包括……”
“是的,全部,包括那一场噩梦。也许以前我太害怕,下意识想要逃避现实,所以把自己的记忆封闭了,医生也说,我是心里上的失忆。现在,因为有你,我不害怕了,所以,以往的记忆就被放了出来。”…
“对不起,……,那天我不在,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不该去参加比赛。”林都哽咽地说道。
这八年来,他一直在懊恼,不该离开斗斗,他应该一直在她身边,这样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也就不会丢了,他非常地自责,有时都压抑不住对自己的愤怒。
“没事,现在在也不晚。”余斗斗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我的妈妈是一个非常温婉的女子,我从没见过比她更温婉的女子,可她也是一个决绝到极端的女子,生命中容不得一丝背叛,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怪她抛弃我毅然地离开,绝不会原谅她,可是现在,我却理解了她的心情跟行为,爸爸是她的天,是她的空气,天塌了,空气没有了,所以她也被窒息而死。换做是我,也许会选择跟她一样的道路。”
“你是我的阳光,空气。”林都把余斗斗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说道。
“嗯,你也是。”余斗斗明白林都的意思。
“只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我的爸爸是一个对妻子体贴的好丈夫,他把妈妈看得比我都重,比他自己都重,怎么可能会背叛我妈妈,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我记得小时候,只要我惹妈妈生气了,爸爸都会先训我,不让我惹妈妈生气,妈妈有一点点不舒服,爸爸都很紧张,我曾以为,他们是这世上最恩爱的夫妻,怎么可能会出现背叛,我醒来后,回想以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爸爸真的是把妈妈疼到骨子里了,也许以前我不清楚,可是现在,我完全可以判断出,爸爸是非常非常爱妈妈的,他不可能会去背叛妈妈,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爸爸失踪了,我母亲曾寻找过,只知道你妈妈去世后,他出现过一次,把你托付给了你爷爷奶奶,然后就再没人见过他。”
林都一下说这么多,可把余斗斗惊到了,她印象中的小都哥哥说话很少超过十个字的,可最近,他的语言能力明显进步了很多。
“小都哥哥,我想让李哥再去循着当年的线索查一查,也许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好。”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起床吧,不然又被晴姐笑话了。”余斗斗一看外面天已经很亮了,估计怎么也得快七点了。
“斗斗”林都盯着余斗斗的脸看了又看,他怕她的心情不好。
“哎,我没事了,虽说我伤心妈妈的死,可是,我能理解她,所以已经不觉得对我是个噩梦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足够坚强了,当年的事,虽说依旧让我心里难受,但却不会再成为我的梦魇了。再说了,现在我又不是跟当初一样,孤身一人面对,还有你在我身边呢,我不怕,我现在只是想弄明白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
“哎呀真的,真的,一百二十个真。”
林都仔仔细细看了看余斗斗的表情,最终确定她确实没有再被困扰,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