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太妃互相望了一眼,宋太妃道:“也没说什么吧……我们原要派人送她回去,她说不用,反正近,她正想一个人走走。”
李太妃点头:“对对对,她说想走走。”
赵太妃道:“她还让我们别担心。”
鲁嬷嬷越听,一颗心越往下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妃寝殿的,回到清凉殿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思仪,快!”她扶着门,急道,“快去找孙通!”
孙通是姜安城留在羽林卫里的心腹,专听姜雍容调用。他是个五品郎将,正在巡防值夜,一听之下连忙安排人各处去找,又急命人给姜安城报信。
消息传到姜家的时候,连姜原都惊动了。父子俩都有皇宫行马之权,世称“朝马”,深夜奔马会惊扰宫中,原是大忌,只是此时两人也顾不得了。
因为鲁嬷嬷哭着道:“是我的错!我原该看好她的,她人已经不对了,我怎么还能让她一个人!”哭得肝肠寸断,流泪道,“小姐!我对不起你!”
马蹄声响彻在宫中,三位老太妃睡不着,裹着斗篷,互相握着手,神情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多人?”
“就是说,雍容不是住冷宫的么?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没事吧?”
三人说着,集体叹了口气,眼巴巴地望着门外:“阿天怎么还不来!”
门外夜色深深,这个夜晚将注定尤为漫长。
姜雍容醒过来了。
窗上一片极其明亮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好一会儿之后,眼睛才适应这明亮的光线,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朝南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所有的家具都是结实而洁净,既没有雕花也没有螺钿,在阳光下泛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这种光泽通常需要一个勤劳又爱惜它们的主人才会有。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
姜雍容立即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还没醒。”一个女子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姑奶奶不是说天亮就能醒的吗?”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许是太累了呢?走走走,让她睡吧。”女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爽朗,还有一丝怜惜,“晌午再来看看。”
“请留步。”姜雍容开口道。
正打算离开的一双男女站住脚,转过了身。
他们的眉眼有几分相像,一望过去就知道是姐弟。姐姐约有二十五六岁,正是风姿绰约花开饱满的时候,那一身寻常的蓝布衣衫根本裹不住里面的玲珑身段,一双吊梢眉斜斜上扬,眼睛水汪汪的,望过来时直有风情万种。
弟弟则大约十七八的样子,身量还没有完全长开,眉清目秀,犹有一股少年人的青韧。
见她醒来,女子都是满面喜色:“哎哟,姑娘醒了!”
“这是……哪儿?”姜雍容试图坐起来,然而一动就头晕,女子连忙扶住她,“快别动,姑奶奶说给你吃了药,药劲还没过呢!”
“……”姜雍容上一瞬的记忆还是自己在陪太妃们打牌。
她并不想打,所以一开局就毫不留情,一直在赢。
但太妃们却全然没有着急,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天,问她这两日都在做什么,问她阿天怎么没见。
太妃们一惯如此八卦,她以往对付八卦的法子是四两拔千斤,或是含笑不语。这次就是简单明了,“没做什么”,“不知道”。
她以为太妃们看得出她的厌倦,但好像高估了太妃们的眼力见。太妃们不单不觉得扫兴,反而彼此交换了一个十分兴奋的眼神,又输了几局牌之后,宋太妃说要吃点燕窝压压惊,缓缓手气。
一碗燕窝递到姜雍容手里。
她拿出应付鲁嬷嬷的精神,勉强吃了三口。
燕窝炖得糜烂而柔滑,只是好像隐隐有股淡淡的苦味。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最近她吃什么都觉得嘴里发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一睁眼就躺在了这里。
“这里是小梁巷,我夫家姓梁,你叫我梁嫂好了。”女子说着,上下打量姜雍容,一边打量,一边啧啧啧,“哎哟,瞧瞧这模样儿,别说姑奶奶心疼你,就是我看着也怪心疼的。你放心,你的事我们一定办得妥妥的,绝对不会让人追查到!”
姜雍容问:“令姑祖是谁?”
“就是宋太妃呀。”梁嫂道,“我娘家姓宋。”
“……”姜雍容,“不知令姑祖要你们帮我什么事?”
“嗐,不就是你和阿天的婚事嘛!”
梁嫂给她一个“你甭说了我们都知道”的眼神,“你是侍奉过先帝的人,和一个羽林卫情投意合,只因为身份所限,没办法长相厮守。姑奶奶大发善心,不想看你在宫中孤独终老,想成全你们两个,所以偷偷地将你送出宫来。”
梁嫂说着,嫣然一笑,“我这人啊,最看不得有情人不能相守,什么狗屁规矩管他去死。你只管安安心心住在这儿,我连吉服都替你准备好了,等阿天一来,你们就可以拜堂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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