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陆云深还是个小孩样貌,只是脸上的疤痕比后来看见的鲜艳,是不久形成的新伤。
回首瞧见云中君,陆云深木讷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艳,而后瞧见了站在云中锦身后的师傅陆道人,陆云深的表情又恢复成了不服。
陆道人见他依旧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装腔作势地上去揪住陆云深的领口,高高抡拳作势要打,却始终没有下手。
一般而言出于礼貌,在旁看见的人都会劝阻他,但是云中君不但选择了袖手旁观,而且一副饶有兴致要看好戏的姿态。
陆道人进退两难,最后咬了牙松手道:“今日观离宫少司命门下云中君找你问话,只要你好好回话,我暂时不动你。”
陆云深站好,回望着云中君。
云中君侧首对陆道人道:“还请道长回避。”
“我?要回避?”陆道人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后来见云中君很认真的模样,于是转身离开洞穴。
陆云深打量云中君道:“云姑娘,我做得没有错。”
云中君盯着他脸上的伤疤,问:“这是妖怪伤的?”如果没有这道疤,陆云深算是个长相俊俏的小哥儿,一直没有问他疤痕的来源,原来是被妖怪抓伤的。
“嗯,是被妖怪抓的,但她是无心之失,我很快就能恢复。”陆云深似是对云中君的问题感到意外,他以为云中君是少司命派来问罪于他的,但是云中君却对问罪这件事只字不提,这是什么套路?
“是女妖怪吗?你做了什么?”云中君产生好奇,暂时不着急出梦回去。
陆云深直视着云中君的眼睛,浅褐色的眸子里透露着他对某些事的某些执着。
“云姑娘,你相信不相信妖怪有好有坏,有些妖怪天性残暴,需要残害生灵继续生存,而有一些却只想安稳度日,与世无争。”
云中君自然愿意相信,但表面纹丝不动,只是说:“道门有一句话除妖无罪,你身为道门中人居然会对妖怪有怜悯之心?”
陆云深哀痛道:“我深受师门教导本不该对妖怪产生怜悯,但那位姑娘……不,是那只女妖怪她怀孕了,她怀的是凡人的孩子,她的丈夫已然战死沙场,留下她和她的婆婆两人相依为命。师傅让我去灭妖,但当我看见她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她的婆婆哭瞎了双眼恳求我绕过她的时候,我实在……无法下手。”
“你不忍心下手所以被罚在这里闭门思过,那怀孕的女妖怪呢,最后如何收场?”云中君问。
“妖怪和凡人之间是不能生孩子的,那孩子是怪胎,一般不能到临盆就会死了,即使生出来也活不久,根本不可能会有半妖的孩子活下来。至于女妖怪,后来被我师傅降服了,我现在仍旧无法忘怀那位婆婆听闻自己的媳妇和孙子都没了的表情……”
陆云深紧紧捏起拳头,深深痛悔。
“孩子不能降生,死的只有女妖怪而已。”云中君淡淡道,“你可怜那女妖怪,但你可知女妖怪害了多少人?”
陆云深抬起头道:“你的说法和师傅一样。”
云中君道:“跟我来罢。”
她带着陆云深踏风而行,很快到了山下的女妖居住的村庄。
瞎了眼的老婆婆在屋内熟睡,破旧的屋子前有一条溪流,流水汩汩,光是听着水流声便觉得一股凉意袭来。
云中君口中念了咒语,道了一声:“开。”
这条溪流瞬间停止了流动,水流分开,露出底下一层东西来。
陆云深只听闻观离宫少司命门下有个弟子掌握了五行道术,本以为是谣传,此刻亲眼见到惊到张大了嘴巴,居然有人真的能够任意驱使水之力量,这是何等厉害的道法!
再瞧云中君,不过二十上下却已然有此能力,太叫人惊叹。自己虽然在师傅门下学习多年,自诩在七星台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出类拔萃,实际上却连大剑招数都不能完全发挥,俩人差不多的年纪能力却如此天差地别……陆云深深深感到挫败。
“你看我做什么?你看这溪水底部的是什么。”云中君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