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麻衫老者身后牵着一匹大耳朵驴缓缓行走,驴背上是一个聒噪少年,正叽叽哇哇说个不停。
“老先生今年贵庚啊?”
“知天命了。”
“老先生进城所见何人?”
“小女。”
“老来得子?”
麻衫老者嘴角抽搐。
若非见他年幼,犯不上给他较劲儿。
他非得揍他一顿,就算冒着一把老骨头受伤的危险。
“你爹娘呢?心大把你一个人放出来?”
林静闲撇嘴,颇为不屑道:“呔!闯荡江湖是一个人的事,哪能让爹娘好生伺候,丢人呢!”
“哎话说老先生你进城找闺女干嘛,许久未曾见过了?”
林静闲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是一路给闲出的毛病。
老人叹了口气,脸上皱纹沟壑纵横,一时间竟然苍老了许多。
他缓缓说道:“一个月前,田里遭了洪水,一夜之间,秧苗全都浮在了水面上。”
“邻近的几个乡又有了蝗灾,颗粒无收,不得已之下只好去城里求助姑娘,落个跟脚。”
“你家姑娘找了个好姑爷?”
老人轻声应了一句,声音有些低微。
“对嗯,是个少爷呢!”
“你这包袱里还有件长衫诶,你闺女给你买的?”
老人笑了笑道:“有些日子了,一直珍藏着没穿过,为了给城里的体面人看而买的。”
他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人再怎么穷酸,也不能落了子女的面不是?”
林静闲哑然,没有说话。
他还没到那个年纪,许多事自然说不上来。
临近黄昏薄暮时,渐渐出现了些许人烟踪迹。
有炊烟渐次升起又飘散,看来是快到泉津郡了。
林静闲一直在驴背上酣睡。
此刻听到老人的呼唤,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然后纵身下驴。
“老先生,此行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山水路漫漫。”
“你我二人就此分别,后会有期!”林静闲冲他俯身抱拳道,脸色极其严肃郑重。
麻衫老人疑惑道:“不让我带你进去?”
林静闲摇摇头。
见他意向坚决,老人转身牵着大耳朵驴走了,嘴里嘀咕道:“真是古怪的娃娃。”
看着老人越行越远,林静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他转身捏了捏拳头,阴沉地看着来时的路。
只见草木窸窸窣窣,从草丛里跳出三个草莽大汉。
为首者是个独眼龙,手持萱花大斧,面目凶恶。
独眼龙正冲着他大声叫嚷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杵在原地的林静闲擦了擦手心汗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自己终于也要做一会替天行道的江湖侠客了吗?
独眼龙左侧的一个大汉是个秃头,上前站出一步,拿着长枪向前挑了挑。
这人结结巴巴道:“这这位客官,吾吾等乃乃草莽三悍匪!”
“识识识识相的话就把东东西交出来,饶你你不不死”
独眼龙上去给他脑壳来了一巴掌,训斥道:“咱家都是土匪,说话嚣张点儿!”
林静闲翻了个白眼,对剩下的一个戴头巾土匪说道:“你有啥要说的没?”
戴头巾的土匪愣了愣。
这一下子给他整不会了。
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将收回长刀卡在腋下,掰着手指头说道:“我等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有三等人咱家可以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