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难得碰到一个能够分享这些往事的人,又有些希望谢连州能站在他这一边,难免将事情说得仔细了些。
谢连州道:“没关系。”
他只是不太擅长处理方才那样的氛围,才将话题粗劣岔开。
宋瑛长出一口气,道:“他同我娘和离后变本加厉,四处拈花惹草,光有名有份的妾室就不知道抬了多少房,多亏九华宫家底厚,经得起他糟蹋。一年前,他终于正经娶了一房妻室,不惑之年还能怀抱娇妻,简直羡煞旁人。只可惜他的福运好像到了头,一月前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九华宫里自己房中。”
谢连州知道,宋瑛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要来了。
宋瑛道:“他死了以后,九华宫大乱,他膝下子嗣太多,年纪最大的那个,比我小四岁。那几位小少爷同他们身后的人忙着争权夺利,急于用他的死来攻讦彼此,最后宫中大权被几位堂主把握。他们彻查宫中,这才发现,宫主夫人和宫主侄子早已消失不见,同两人一起消失的,还有齐思明手中所有印章。”
谢连州慢慢抬眼看向宋瑛,他想到了两个人。
宋瑛道:“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代持宫主之权的几位长老不愿这个消息流到宫外。我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那几位长老找到家中,想要让我回去继任宫主之位。”
谢连州挑了挑眉,问他:“那你怎么想?”
宋瑛道:“我娘一直同我说,他到底是我父亲,若是他给我东西,我也不必清高,收着便是,若是他不给,也不要心态失衡,抢着去夺,反倒将自己圈进旋涡。”
谢连州想,如今齐思明死了,是宫中长老想要宋瑛回去做那傀儡宫主,这算是齐思明给了,还是齐思明不给呢?
宋瑛慢吞吞笑了一下,显出清冷外表下的些许野心,道:“但我不是我娘,没有那么好的气度。我一直想,他这样做一个父亲,我却只能自认倒霉,只因为他生下了我。那么当事情颠倒,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他该自认倒霉,谁叫他生下我却这样待我?”
谢连州的嘴角弯了弯,道:“你要怎么做?”
宋瑛:“查出真相,公告天下,为父‘报仇’,名正言顺地当上九华宫的宫主,继承他所拥有的一切,而不是当谁的傀儡。”
他有怨恨,这经年的怨恨烧成了野心,烫得他浑身发热。
谢连州轻轻鼓了鼓掌。
齐思明的妻子同他的侄子在他死后一起失踪,宋瑛要查出真相,还要公告天下,说不定最后还能落下一个孝义的名头,实在是妙。
宋瑛问他:“你是支持我的?”
谢连州道:“为什么不呢?”
宋瑛道:“我娘便不同意。”
他是背着娘自己出来的。
谢连州没想到故事里的“小花神”还活着,他还以为这是一位已经故去的长辈,听到宋瑛这话后,突然便转了话口:“那就听你娘的话。”
宋瑛微讶,没想到谢连州会说出这样的话,纳闷道:“你怎么变得这样快?”
谢连州道:“倘若我还有一位这样的长辈,那么其他一切,都不如她的期望来得重要。”
宋瑛还想反驳。
谢连州打断道:“但这只是我,不是你,做你自己的决定就好。”
宋瑛怔住。
他才意识到,在他三番五次想要反驳谢连州时,他的心意便已经明确了,连母亲的话也动摇不了他。
谢连州突然笑了一声,道:“你不会觉得想要名正言顺地继承九华宫是件很容易的事吧?等你真的离它只有一步之遥时,再发愁也不迟。”
宋瑛无法反驳,脸皮微红。
谢连州道:“好了,言归正传,你是不是为了傅齐和天珏来的?”
宋瑛点点头,道:“是的,我怀疑傅齐就是齐思明的侄子齐缚石,而天珏应当就是他后来娶的妻室关抱玉。”
谢连州还在琢磨,宋瑛便道:“而且,我觉得太平道人很有可能便是他们杀的。”
谢连州来了兴趣。
宋瑛道:“因为九华宫中便有‘心如刀割’这药,当年,我母亲差点拿它杀了齐思明,只是最后清醒过来,没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