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还未睁开眼睛的时候耳朵就先一步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
他不由弯起了嘴角,因为他从这个脚步声里就听出来了是谁。
从脚步声就分辨出是哪个人说来很神奇,但只要喜欢上某个人就会去注意对方的所有习惯癖好。每发现一点一滴都会觉得是小小的惊喜,点点滴滴积攒起来,不知不觉中就汇成了河流,在心中肆意流淌。
太宰治是笑着睁开眼睛的,鸢色的眼眸中含着不太明显却格外真切的笑意,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垂挂在天花板上的输液袋。
连接着输液袋的透明软管被折起来垂在一旁竟有些焉头耷脑的的意味。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太宰治心中忽地一沉。
微微加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天海纯也走入了他的视线。
黑发青年的容颜仍旧是那样的俊美出尘,一颦一蹙都会牵动太宰治的心神。
而此刻,青年那双天蓝色的眸子比以往更淡,面色却异常平静,看到他醒来神色也没有半分变化。
却让太宰治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在做出决定之前,太宰治不是没想过天海纯也发现真相后会更生气这一点。
可如果不赌一把,不将两个人都逼入绝境还谈什么破而后立?
不过,太宰治好久没见天海纯也这么生气了。
天海纯也心中越是生气外表反而越发平静。
太宰治故作轻松的笑着出声,然而声音却格外的嘶哑:“纯也。”
天海纯也淡淡的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太宰治:“如果我再晚回来一会儿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那看来我的运气还是很不错啊”太宰治说着就笑了起来当着天海纯也的面。
天海纯也没说什么只看着他笑。
但是天海纯也的心中,却有烈火在烧。
那是夹杂着愤怒与痛心的大火。
“咳咳”
笑着笑着,太宰治忽然咳嗽起来,他咳嗽得有些痛苦,苍白的脸上都因此冒出了点血色,看起来却更加病态虚弱了。
“为什么?”
在太宰治咳嗽缓解之后,天海纯也问了一句。
太宰治做懵懂状:“什么为什么?”
“”
天海纯也沉默的看着他,太宰治也不说话。
两人沉默的对峙了片刻,天海纯也平静的神情才开始瓦解,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看向太宰治时,神色中已经带上了失望。
“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不应该拿生死来开玩笑。”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太宰治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一般,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天海纯也,嘴角扯出了一点勉强可以说是笑的弧度。
天海纯也眼神淡淡的反问他:“难道不是吗?”
“呼”太宰治呼吸重了一下,随后又平静下来。
他又露出惯常的,被国木田独步说过是轻浮的笑容:“我做的这些事,你都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啊。”
“是,你说得很对,生死大事,确实不能拿来开玩笑,我很过分,很过分。”
天海纯也审视的盯着若无其事一般的太宰治,他在家中客房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额头还格外滚烫的太宰治时,心中的担忧大过了怒气,第一时间就将太宰治送到了医院治疗。
之后医院检查出太宰治上次的旧伤复发时,天海纯也也有些后悔,因为他觉得自己昨晚对待太宰治的举动有些过分了,哪怕他那个时候的的确确非常生气,但也该考虑到太宰治的身体。
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天海纯也平时最讨厌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人,可他昨晚却对太宰治用了他最讨厌的方式来惩罚对方。
天海纯也反省着自己的过错,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很不妥当,所以一整晚都在专心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太宰治。
直到天海纯也察觉出太宰治的重病是他自己人为造成的之前。
亚瑟潘德拉贡告诉天海纯也,昨晚太宰治洗了冷水澡,而天海纯也回家后也发现,冰箱被打开过。
那一瞬间很难说天海纯也的心情到底如何,但最为明显的情绪,无疑是失望。
彻头彻尾的对太宰治的失望。
四年前太宰治离开港口黑手党,奔向未知的,但总比在港口黑手党光明一些的未来,天海纯也在心中是祝福他的。
重逢后天海纯也发现太宰治果然变成了救人的一方后,心中更是欣慰,替他开心。
因为天海纯也在潜意识中将自己对光明的期望寄托在了太宰治的希望,人总是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希望别人能替自己完成。
所以天海纯也是很为太宰治高兴的。
因为一直行走在黑暗中的话,是会被污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