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彻揉了揉自己被捏肿了的脸,龇牙咧嘴道:“我就想逗逗你嘛,谁叫你审美那么猎奇……嘶,好疼疼疼疼嗷!”
陆辰明又从油纸包里捻出一根油酥小鱼,咬了一口,白了他们一眼,道:“随他们去,愿打愿挨,谁管谁倒霉。”
谢景行这才噗的一笑,那张温柔和煦的面容上才是真正浮现出了笑意。
儒门就剩下白相卿一个光杆司令,却又是懒散性格,时常闭关,出关之后也没宗主架子,和弟子平辈相交。而平日管教师弟师妹的都是风凉夜,他性子温润,根本是把这些孩子宠大的,哪里舍得严加管教。
虽然刚刚入门时属于空降,却没有遭到排斥,反倒被热烈的欢迎了。几个孩子口里叫着小师叔,热乎的不得了。
司空娇道:“哎呀,小师叔笑了。”先是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然后推了一下司空彻,道,“你看小师叔笑起来真好看,你看嘛!”
司空彻腰上还有淤青,嘀咕道:“小师叔是好看,但是你们差辈儿了啊,咱们儒门礼乐严苛,不能成亲!”
司空娇又哼了一下,道:“我不和你说话了!”
他想起来谢景行被宗主介绍给他们的第一日,当下他姐眼睛就亮了,开开心心地对他说:“实不相瞒,在他看我第一眼时,我连我们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差点没把他噎吐血。
风凉夜的斗琴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白相卿是何人,渡劫老祖,儒门三相之一,乐理大家,琴萧双绝,怎么着不可能输给弟子,把风凉夜的琴曲碾的七零八落。
风凉夜:“师尊你就不能放点水?”
谢景行轻咳一声,觉得应该帮他澄清一下,道:“白师兄放了水的,还挺多。”
风凉夜:“……”
白相卿一拨太古遗音,雄浑厚重,有乐府古音,他唇边笑意未减,缓缓道:“景行师弟此话不假。”
白相卿将古朴的琴散为流光,然后随意一拂袖,那躺在地上满是灰尘的□□舟泛出淡淡的白色光芒,随后增大了数倍,几乎把小院落盛满。
他手指一敲,法宝便像是有灵一般轻微地颤了颤。
白相卿:“这□□舟乃是师尊的法宝,平日里他老开了去云里遛弯。”说到此,他的笑容也和煦了几分,“不过嘛……咳,飘凌晕船,师尊行舟的风格又有点……怎么说,狂野,所以他再也不上船了,河里的那种也不,不知道是不是有阴影了。”
谢景行被他无知无觉地揭短,干咳几声,心想:也就是开得快了些,不至于吧?飘凌以前从没说过半个字啊。
但是想了想,风飘凌后来的确再也没上过一切与船有关的法宝,甚至一见到就一脸菜色,谢景行的的咳嗽声更大了。
白相卿关切道:“景行师弟,嗓子痒?”
谢景行:“……无事。”
白相卿特别关心他的身体,伸手抚过他的额头,渡去些许和缓的灵力,见他病容微微褪去才道:“这一去怕是要数月,师弟要小心身体,你身上还有个麻烦的魔种。”
他白衣落拓如谪仙人,平日行事不羁,面容却如星如月,仿佛温润君子,那双如水的琥珀色眸子凝视着人的时候,有种被他装在心里捧着的错觉。
谢景行神魂不稳,反应在身体上便是格外多病,若是一时气急攻心容易吐血,平日着了寒风,也会如寻常人般风寒侵体,完全不像个修士。
而这些都是神魂之病,药石用处不大,所以白相卿简直是把他当琉璃护着,生怕磕碰着就碎了。
当日他以琴曲退魔道帝尊时,吐的血都快把琴台染红,在鬼门关徘徊了三天。
白相卿甚至都以为他这刚刚认的小师弟,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谢景行神色微微一动,淡淡笑道:“师兄莫要担心,景行心里有数。”
白相卿见他脊背矜持而高傲地挺着,仿佛折不断的松柏,心下忧虑道:“你此去莫要逞强,若是不敌,便及时罢手,若有何难处,向飘凌、游之求助,他们在最后一试时会到场观战。”他说罢,又看向弟子们,道:“好好照顾小师叔,若是掉了一层油皮……”他轻笑,“你们也就别回来了。”
风凉夜一激灵,道:“谨遵师尊之命。”然后痛下决心,道:“想要伤小师叔,必须从弟子尸体上踏过去!”
其他三个弟子纷纷热血沸腾地响应:“敢碰小师叔,就是和我们整个儒宗过不去!”
白相卿满意地点点头,温柔道:“上船吧,我送你们去东桓洲。”
谢景行:“……”他以前可是儒门圣人啊,怎么现在像个重点保护动物,还要一群最高不过是元婴的小朋友护着。
这也越活越回去了。
他拂衣,登上久违的船只,感受到充盈的灵力在过去的法宝之中流淌着。
这是白相卿的气息。
□□舟缓缓地离开地面,冲向云霄。
谢景行看着空旷到可怕的□□舟,五百年前的那次仙门大比,参加的修士应该装满了整个□□舟,还有坐不下的。
而他现在面前,是一个劳碌命大师兄带着三个熊孩子,在□□舟上撒欢。
谢景行对比了一下往昔,难得有种淡淡的心塞感。
难怪白相卿这些年把仙门大比都鸽了。
他想,虽然这么说不太好,有点对不起白相卿,但是他们的宗门代表队……也太磕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