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破空声自上方入耳，华裳抬眸去看，就见一副令她终生难忘的场景正徐徐刻入眸底。

平素里疏离淡漠、清冷如霜的涿玉君，竟携带风雪而来，如同从天而降的神祇，足矣刻在她的心头最深处。

凉风习习，吹乱他鬓角的长发，却也让他莫名地多出几分魅色，极勾人心魄。

下一刻，左手被扣紧的力道，似乎传进深处，胸臆的地方，心悸如昔。

华裳将侬丽的脸庞撇到一旁，借以夜色的掩护，极力忍住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可心底的酸涩，却始终无法忽略不计。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半响过后，视野变得开阔明亮，古老的长门之下，一袭雪衣遗世独立，眼尾微弯，犹似江南烟雨下初绽的桃花。

脚尖落地，华裳便有几分迫不及待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蓝子岫面上一暗，失落之色似溢于言表。

两人之间的波澜，都未逃过他的眼神，只不过，他也并非是刨根问底之人，当不会自讨没趣。

他朝两人微微作辑，“在下陆离，见过涿玉君，曲少主。”

蓝子岫淡淡地颔首回礼。

华裳却并不置一词，而是慵懒地靠在长门上，姿态悠然闲散。

红袖，于她指尖来回旋转，晶莹的素白，和一丝墨红相互交映，美得动人心弦。

陆离颇为尴尬地轻挠鼻尖。

片刻之后，他低低叹息一声，“曲少主是否在为刚才之事生气？”

华裳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

陆离侧身，让出一旁的小路，“曲少主，虽说先前行事，是我族欠缺考虑，可我也有把握，接下来的地方，你，一定会去。”

言词凿凿，掷地有声，大有华裳定会答应的笃定。

红袖应声而出，直向陆离，剑尖锋利似冰，“你若敢骗我，雪鸟一族，将永消失于世间。”

华裳嗓音里的认真，不带一分一毫的作伪。

陆离心中一惊，不由得向后连退两步，对华裳的忌惮，更加浓郁几分，“自然。”

言下之意，自不会有何隐瞒。

华裳收回红袖，神色变静，一如既往地懒散，就好像世间诸事，皆无法在她透亮的眸底留下倒影，只不过，瞳孔深处，似掠过一抹赤色，却如水中惊影，一散而平。

“请。”陆离伸手做出请势，邀约华裳和蓝子岫进。

华裳率先迈步而入，不大不小的步履间，一派悠闲。

蓝子岫则向陆离浅浅颔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是儒雅之风，不愧为仙门世家中鼎鼎有名的涿玉君。

一丝欣赏自眼底而掠，陆离迅速地追上两人，在前引路。

暗夜无月，只有星辰点缀苍穹，四角屋檐处，留点昏暗的烛灯散漫照明。

华裳立在白玉雕刻的栏杆之前，朱裙在夜风中衣袂飘然，她负着手，正微仰着头看向上方的牌匾，眸色未明。

蓝子岫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身形修长如兰，长衣曳风，腰间的双鱼玉佩，依稀发出青翠的响音。

夜色下，两人的身影，似慢慢纠缠到一起，宛若三途川中沉浮过数千百年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