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霍然一惊,往后退了一截,后知后觉想起这张陌生的容颜是自己半夜的杰作,遂放心,迷迷糊糊的往他怀中靠了靠,安心睡去。
午时醒来,我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望着雕花的架子床,柔软的床铺,思及半寐半醒间的举动,懊悔的在脑壳上捶打了几拳。
正好白逸尘推门进来,端了两碗粥放在桌上。桌上还放着两个清淡的素菜,一盘肥的流油的烧鸡,一道东坡肘子。
“醒了下来吃点东西。”他的语气依旧不大友善。
我乖觉的溜到他对面坐下,喝了两口茶,拿起他推过来的粥嘬了两口,鼓起勇气指着床榻道:“那个——昨晚——”
“昨晚?”他鼻孔里哼了一声。“昨晚大约你睡得稀里糊涂,把我错认成墨凉,自己爬上床钻进了被窝。”
我觉得这事大约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我没有夜游的怪癖,亦没有和墨凉同榻的习惯。但看着他似被欠了万贯家财的臭脸,只得屈辱的接受这个悲摧而令人无奈的事实。
我捂住脸狠狠揉搓了几圈,不小心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揉得松活,只能假笑着,一点点将它推得服帖。
白逸尘从容的品了两勺粥,夹了两口小菜,讥诮的看着我:“有些人,自己怕疼,不敢用易容术。只敢用那些药水来折磨我们。这下倒好!”
我是药体,易容水上脸,一两日便会失效,还不如带个面具。我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旋即淡定:“没法子,本姑娘就是有这个实力,你有求于我,当然得任我摆布。”
他“咔擦”一声将筷箸掷在碗上,甚是不悦的看着我。
见他吃瘪,我十分舒爽,胃口大开一口气喝完粥,又吃了许多菜。
店小二来收拾狼藉时,我将手伸到在床上假寐的白逸尘面前,说道道:“诺,银子!”
白逸尘假装熟睡,翻了个身,将脸转到另一侧。
我推了他一把,切齿磨牙:“银子——”
“没银子。”他转过身来,嚣张的望着我。
店小二抹着桌子,笑嘻嘻插话道:“公子,男人在女人面前,该大方时就得大方。像俺,将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俺娘子保管,逢年过节送两件首饰几尺花布,买两条她爱吃的溧水鱼。她对俺娘和俺可好了,还给俺生了三个大胖小子。”
这第一句话说得我熨帖痛快,枝摇花摆。听到“娘子”、“大胖小子”这里时,却张口结舌,再也笑不出来。
白逸尘桃花眼弯弯,戏谑的望着我:“娘子,你要银子作甚?”
我无声的送了他一记眼刀。
他稳稳的将一锭金子扔到店小二手边,惬意的枕着自己的两只手,煞有介事的吩咐道:“我家夫人要什么,你替她买来,余下的赏你。”
我无言的翻了个白眼,劈头盖脸将他腹诽一通。
小二心花怒放,乐滋滋道:“夫人您看,您这夫君对您还是很舍得的。您需要我为您买点什么?”
我不愿迁怒,按耐着蹭蹭蹭窜起的火苗,尽量平静答道:“二尺布,再给我和他买一身普通的衣裳,要宽大一些。”
“好唻!”小二愣了愣,轻快的端着收拾好的东西退了出去,伸出手将门带上。
“白逸尘!”我凿齿道。
“哎!”白逸尘一溜烟跳下床跑过来,谄媚的扶我坐到床上,倒了一盏茶水给我,殷勤的替我脱靴上药。
“想不到堂堂剑城少主,竟小气至此!”我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