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设身处地替我着想说搜了,权当搜了吧。
不过这谎编排的有些多余。
运城极其讲究男女之防,清白人家的姑娘,但凡通一些女德懂一点廉耻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公然搜身,的的确确是顶要命的一件事。
但我一介乞丐,钻狗洞、同旁的乞丐扭打成一团都是常有的事,欺过男乞丐的身,也踹过男乞丐的胯,德不德廉耻不廉耻的压根就没想过,区区搜身自然不会当一件大事来看。
陆荆拿到手里端详一番,侧眼看着白逸尘,唇角微微一动,眼中墨色一片。问道:“逸尘,你方才验尸时,王四身上可有刀伤?”
白逸尘从容道:“根据验尸结果,王四无中毒迹象,身上无明显伤痕。但死法诡异,究竟死于什么,恕逸尘孤陋寡闻。”
我趁机进言:“运城律法,疑罪从无。既然不能断定王四死于我手,又没有可信的证人证辞,那民女便是无罪。”
陆荆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正要开口,被陈皮抢言道:“大人不要被妖女迷惑,半月前我丐帮的一条黄狗追她,快伤到她时,也是王四这般当场毙命。”
陆荆道:“云宿姑娘,可有此事?”
蠢货!我心中冷笑,点头道:“确有此事。当时那黄狗正要扑咬与我,不知怎地,突然就那般死了。但这和王四之死有何干系?”
陈皮赶紧道:“王四和黄狗都是欲伤她在先,丢了性命在即,可见,这事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言毕自知失言,抿住嘴恨恨的瞪着我。
白逸尘握紧手中的剑,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陆荆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于我。
我跪直道,“大人听见了,陈皮自己都说了,是王四意图奸**女不成,依照律法,纵使民女为自保失手杀了他,亦不算有罪。所以这杀了便是杀了,没杀便是没杀,民女根本无需抵赖。民女只能说老天收人,有时候还真是睁着眼的。”
陆荆颇有所指道:“你倒是甚懂律法。”
我闻言一怔。是了,我一介食不果腹流落街头的乞丐,怎会如此熟知律法。
…
一场官司,以陈皮等人诬告陷害,各领五十大板而终结。
至于王四,陆荆道死者为大身份特殊,从库银中取了五十文银钱,差人妥善安置后事。
我笑,好一个恩威并施一举多得。既结了公案,平了众怒,又全了同白逸尘的道义之交,还落得一个视民如子、节用为民的清名。陆荆此人,甚通中庸之道。
…
城隍庙案中我全身而退,但隐隐觉得,这桩大费周折的公案,仅是某个惊天阴谋轻描淡写的开始。
自始至终,有个黑影躲在暗处,布下了一张天大的网,将陆荆,白逸尘,陈皮,我,围观众人甚至死了的王四一个不漏的网在里面。他巧心布局,精掐细算,每一步严丝合缝紧密对接,错一时差一步,今夜我都不能全身而退。
而他如此大费周折,可能只是为了将我送到陆荆面前。
我心中一阵后怕,作为一颗棋子,不知今夜为何会被推到这风口浪尖上,亦不知以后将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生死去从,半分不能由己。
唯能稍稍安心的是,我似乎并不是一颗弃子。
也罢也罢,先活着再说。
我谢过陆荆和白逸尘,起身准备离去。
还未抬步就听得身后莺声婉转,“云宿姑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