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抿了抿唇,她坐在地上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摸索不知被自己甩到哪里去的灯笼。
天上墨色的浓云纷纷散开,水汪汪的月亮整个儿都露出来了,周边晕出一圈银白,干净又皎洁。
麦田前方也渐渐浮现一片忽闪忽闪的白色光亮。
花月定睛一看,是无数漂浮在半空中的白灯笼,少说要有两三百盏,鬼火似的,燃烧得很厉害,泛着蓝白蓝白的光芒,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甚至无风自动,如徐徐流水般一齐朝花月的方向涌去。
整个天际都被照亮,就连挂在高空的那轮圆月的光芒都被衬得无比黯淡。
花月站起身,就见不远处有一个她极为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对方步履沉稳,手上也提着一盏白灯笼,一只蝴蝶伴在身旁起舞。
因为逆着光,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中,叫花月看不清楚。
两人距离拉近的时候,男人加快了脚步。
对方的面容也慢慢清晰起来。花月也定定地看着他:对方一身月白的中式长衫,戴着一副金丝边儿眼镜,略长的金色镜链轻微晃动。
随之而来的一阵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吻过她的侧脸。
下一秒,一个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的、没有心跳声的怀抱直奔花月而来。
如此宽阔、如此稳重、如此冰冷。
却又叫花月觉得如此安心。
花月阖上眼睛:“风尧…”
她感受到他微颤的躯体,听到他沙哑低沉的嗓音。
她听到他说:
“我在。”
刚刚濒临死亡的一瞬间,花月冷静到极致,清醒到极致,她甚至连恐惧的情绪都不曾产生过一分一毫。
可如今景风尧仅仅一句“我在”,却让花月开始觉得后怕起来。
那个时候,她真的求生无门。
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花月突然哽咽了一声:
“你怎么才来…”
景风尧一手抚着她的脑袋,一手紧紧抱住她的腰,是一个绝对占有的姿势。
在村民眼中不可一世的、剥.人.皮抽人骨行云流水的老祖宗正低声安抚着他的爱人:
“是我来晚了…”
“对不起。”
“对不起…”
*
花月憋着眼泪,她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
她轻轻推开景风尧,拉开两人过分靠近的距离,轻声控诉:“我走不动了。”
看着她发红的眼尾和亮晶晶的眼睛,景风尧被勾得心里直发痒,
伸手抚过花月的眉眼,他低低笑了一声:“我背你。”
死物躲在地下瑟瑟发抖。
景风尧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半人高的麦子接连枯萎死亡,成为了他脚下隔绝脏污的柔软垫板,让他的鞋底总是保持干净和清洁。
就在景风尧背着花月走出麦田的那个瞬间,白色灯笼倏地从半空中跌落,在麦田中剧烈燃烧起来。
火光冲天。
藏在地底下的鬼物凄厉地挣扎着、哀嚎着、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