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果不其然，没两天，訾友德带着三个小女孩来了溪客堂。

“这是老爷让采买的，我捡了最水灵的三个先送来给老夫人看看，”訾管事的一脸讨好地说：“让咱们六小姐先选两个贴身丫鬟。”

（“他骗你的，这都是顾白露和顾萋萋挑剩下的，你不要的就打发去前院做粗活了。”）人参在一边跟灵芝吐槽道。

“訾管事的有心了。”老夫人对邵妈妈挥挥手。

邵妈妈立刻拿出二两银子递给訾管事的。

（“哎，不用给钱的，他跟账房先生要了五十两，给人牙子三十两买了七个人。净赚二十两呢！”）

“伊儿，你看看哪个合你眼缘，你自己选吧。”老夫人对灵芝说，依闭着着眼睛转佛珠。

眼前三个小女孩看着和自己一般大，只是都消瘦得吓人，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破破烂烂的，被浆洗的发灰，看不出曾经是什么颜色。脚上的鞋也是，脚趾都搂在外面。三个女孩既怯生生又满含期待地看着灵芝，显然她们都不想去前院做粗活，希望能被她选中，留在溪客堂。

（“你觉得我该选谁？”）灵芝问人参。

（“我哪知道。”）人参说：（“顾白露选的那两个出身匠人家，会做女红、翻花绳；顾萋萋选的那两个庄户人家的，稍微识几个字。反正她俩都不喜欢长得好看的。”）

被人参这么一说，灵芝才发现，的确按人类的审美来说，这三个小女孩都长得眉清目秀的，尤其是站在最左边的那个，一双杏眼甚是好看。真是正如訾管事的说得那样，是“最水灵”的。

“你们家都有几个兄弟姊妹？父母谋何差事？”灵芝问道。老夫人总说自己不通人情世故，那自己就选家里人口复杂的，这样家庭的小孩应该会比较通人情世故吧。

听到灵芝问出这个问题，老夫人和邵妈妈都有些意外。她们本以为贪吃贪睡的灵芝会问问这方面的问题呢。

“回、回小姐，奴婢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最左边的大眼睛小女孩红着脸说道：“父母是、是送泔水的。”

“回小姐，奴婢是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站在中间的女孩说道，略微有些自豪地说：“我父母是种地的。”

“回小姐，奴婢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最右侧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说：“我家是平县的，父母感染瘟疫亡故，远房的叔叔把我们带到金城卖给人牙子的。”

“既然你们都有家人，为什么要来府里做事呢？”灵芝不解地问。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灵芝这么问，都一愣。为什么来？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呀！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不知道问出来干什么，不过只有老夫人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父、父亲欠了赌债……”大眼睛的女孩小声说道，似是十分惭愧。

“哥哥到了年纪得娶妻生子……”中间的女孩还是很自豪地说：“人牙子收了我和妹妹，一共二两银子！有了这笔钱哥哥不仅能娶妻，还可以盖个房子，体面的成婚。”

“不来金城，我们兄弟姊妹五个都得饿死。”最右侧的女孩依旧面无表情，语气淡然，似是看透了生死。

灵芝心下不解。父亲欠债，为什么要卖女儿换钱？对人类来说女儿是物品吗？可以随意买卖？哥哥娶妻生子又干妹妹何事？为什么要卖了两个妹妹换钱？第三个女孩儿倒是能理解，来金城为了活下去，这是唯一一个合理的。

“祖母，我可以都要吗？”灵芝转过身去，拉着祖母的衣角撒娇说道：“她们都好不容易的。”

“六小姐，可怜人多了，您不用这么菩萨心肠。”立在一旁的訾管事的讨好地说道：“您不要，前院也需要帮手的。进了咱们顾府，不会亏待她们的。”

（“訾友德看上那个大眼睛的了。”）人参尖酸刻薄地说：（“调戏了人家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