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充斥着发霉的臭味,还有腐蚀之后的腥味,在潮湿阴冷的环境中,简直令人泛起阵阵恶心。 冬木睁开双眼,伤口牵扯着每一寸肌肤的疼痛,在她还没有缓和过来的时候,耳边传来铁门开动的声音,她闻声看过去,只见两个身穿监服的男人走了进来,随手扔来饭菜。 “赶紧吃,吃了后面好上路。” 冬木努力清醒过来,环顾了四周,这里分明是牢狱啊,而她浑身穿着囚服,囚服上满是血迹,难怪自己现在疼得要命。 她心里愤恨的咒骂了句,自己跟这大西夏是命克呀,想了想上次回来的情形,正是撞见了小皇帝和梁氏的苟合,那么现在的自己应该是没有逃出那场追杀,但是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而是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冬木看着其中一人急忙问道:“眼下皇宫内怎么样了?” “你这人还真可笑,都自身难保,还管这宫内如何。” 那人嘲讽笑来,摇了摇头甚是觉得可笑,旁边的人扯了扯他,两人关上牢门走了出去。 冬木心急,她必须要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这才是导致唐泓耀死因的孽债,正当她思考如何逃出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曾大人,您怎么来了?” “奉皇上的旨意,我来带囚犯前去殿上问话,人怎么样了?” “在里面呢,就是不肯吃,也不肯招。” 冬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觉看到了希望,她急忙走到牢门前,果真看到了老熟人。 少年看了她一眼,示意开了牢门,由两个侍卫架着她出了监牢,到了外面一看,全是把手严密的侍卫,若是自己一人还真是逃不出来。 “这个人我亲自押着,你们在后面严防。” 少年朝侍卫吩咐了句,转而自己押着冬木朝前走去,这会儿两人才总算说上了话。 冬木问:“现在皇宫内发生了什么?” “皇上杀了没藏讹庞家族所有人,将权利集中到了自己手中,现在朝野恐慌,后宫危乱。” “那皇后呢?” “被关押在冷宫中,但皇上还没有下令如何处置。” 冬木心中微叹一声,早该料到如此结局,恍然想到一人,又急忙追问道:“那个贱人呢?” 少年皱着眉头朝她看了一眼,甚至嫌弃的说道:“姑娘家的说话真是粗俗!不过那小妖女现在稳坐六宫,正得势!” 冬木听着这声婉转的小妖女,哎呦喂,还真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再一瞧旁边正儿八经的少年,顿时气场全无。 “正经点!接下来你要去哪?” “当然去找咱们的关键人!”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去改变幻境,一会前面是交接班的时候,你机动点,我会找机会让你逃。” 冬木闻言点了点头,转思一想,不对呀! “为什么我被关进大牢,而你却相安无事?” 少年背脊僵住,半响,回了句:“谁知道呢,天意呗!” 冬木哀叹了好久,直到后来才想到,麻蛋,绝对是这家伙抛弃了自己,自个儿跑了! 从少年那逃出来之后,冬木决定去找札秀,也就是菊妈的前世,她才是解开所有一切的关键人。 到了鸾凤殿,门口的那些宫女全都换了新人,冬木果然看到了札秀,她正踟蹰的站在殿门口,不一会儿,一个嬷嬷领着她走了进去。 冬木翻墙而上,只见札秀小心谨慎的站立在院中,此时梁氏身穿皇后服饰搭着侍女的手臂走了出来,再也不复往日模样。 札秀看到梁氏,扑通一跪哭诉道:“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口误,急忙磕着头又改口道:“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 嬷嬷端来凤椅,梁氏朝凤椅上坐下,轻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皇上已经下旨赐毒酒,本宫也无权干涉,你家主子与没藏讹庞一族串通一气,已是罪不可恕,这会儿,皇上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冷宫。” 札秀泪眼婆娑,看着高坐在凤椅上的女人,她心知已无希望。 “皇后娘娘当真忘记了,命奴婢将那封信塞给鸾凤殿的人正是您啊!” 嬷嬷走上前,朝着札秀连掌了几下,骂咧道:“让你诬陷皇后娘娘!” 梁氏平静的脸上毫无波澜,似乎札秀口中所言,对自己构成不了半点威胁。 “本宫知道你护主心切,但所言又有谁信呢?毕竟那封信是你亲手害了你主子,又与本宫何干?” 梁氏扶着侍女的手臂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人摆了摆手。 “本宫念你知错反省,不追究你今晚所言不当,你走吧。” 札秀起身,只能带着绝望又无可奈何的眼泪走出了鸾凤殿。 嬷嬷小步走上台阶,她看着梁氏谨慎问道:“娘娘真打算放了这丫头?若是她传言出去恐怕对主子您不利呀。” 梁氏双眼闪着厉光,一张平静的脸上此刻渐渐变为扭曲,她怒索着柳叶媚黛,怒气狰狞的开口说道:“挡本宫者,一律该死,只是不能死在我鸾凤殿内,还有,明儿命人把这里的东西全换了,本宫见着恶心!” 果然这才是梁氏,冬木狠狠唾弃了一声,想到札秀有危险,她又急忙去追札秀的身影。 出了鸾凤殿不远,冬木看见走在巷道的背影,将她带离危险之处,札秀看清来人顿时惊讶不已。 “你不是被关押在牢里吗?”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要陷害你的主子?” 札秀闻言又泣不成声的哽咽道:“当初没藏讹庞一族被诛杀的时候,梁氏跟我说这封信能够保主子的命,我看不懂信上写了什么便信以为真,心想着平日里主子和梁氏关系甚好,冬木,是我害了主子,如果没有这封信,主子就可以逃过这一劫!” 看着札秀那张悔恨悲恸的脸,终究是命运的使然,更是历史的必然。 札秀忽然一把拉住冬木的手臂,急切的说道:“我们一起去救皇后娘娘,或许还来得及。” 也许是不想断了札秀最后一丝希望,冬木还是随她去了冷宫,至于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赶到冷宫的时候,里外是乱作了一团,熊熊的大火烧开了半边天,照亮了整个黑夜,黑烟滚滚,火势凶猛,哀叫声,奔跑声响彻夜空。 札秀慌忙中拉住一人,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失火?皇后人呢?” “皇上派来的人走了之后不久就失火了,皇后娘娘应该还在里面。”说完就跑了出去。 所有人忙着灭火救人,冬木也急忙加入到灭火的行列中,可一个转身就不见了札秀的身影,再一看,那道身影竟然冲进了漫天的大火里。 那晚的火势就像怎么灭都灭不住一样,带着所有的怨恨,带着所有的咒怨,连同这熊熊的火光漫天开来,笼罩着整个大西夏! 菊妈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要见冬木,虽然唐家人有些不解,但冬木知道,有些事情是时候坦白了。 菊妈靠坐在病床头,手术过后脸色依然苍白得毫无血色,往日里精干的模样也荡然无存,与之前相见相差甚远。 “你应该已从八卦镜中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唐泓耀的死的确是我促成的,我事先将主子安排在卧室内,又将门从外反锁,提前安排了唐家人和下人离开,不过我并不后悔,我等历史重合的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因果孽债总得要还,当初若不是他听信了梁氏,赐了毒酒,我家主子不会死得那么冤!” “所以您请我木巳斋出山并不是为了唐泓耀的回魂,您也知道,只要有您主子在,唐泓耀是回不了魂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因果孽债已经解决,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做这一切?” 菊妈露出痛苦的脸色,抚着心口含着泪,那模样,冬木仿佛看到了那晚的札秀。 “主子躲在阴阳间无法投胎转世,这一切都是我害得她如此痛苦,当初若不是我一念之差信了梁氏,也不会造成这般过错,我知道你们木巳斋有这能力,所以才用了卦灵符请你们出山,只求你们木巳斋能够好好超度我主子,让她好生投胎转世,结束这将近千年的宿命。” “那卦灵符呢?” 菊妈抬眼看来,叹了口气:“卦灵符确实是你祖师奶奶赠予我,当年村子里发生的那些怪事,只有我幸免于难,你祖师奶奶肯定会察觉,后来她同样进了八卦镜内,更是探晓了我肩胛骨上的通灵痣,只是那时候我还未遇到主子,你祖师奶奶赠予的卦灵符其实是让我日后封住主子而已。” 菊妈的坦白让冬木总算知道了这张卦灵符的来历,只是她违背了祖师奶奶的意愿,人心难为又人心不可为,孰对孰错,竟是一念之间。 这次是由菊妈带领着她和阿福走进这栋荒废的宅子,不同于上一次的心境,这次是真正要见到那位了,心情却是没来由的紧张,或许只是来见个老熟人。 皇后依旧是那身初次见面的模样,穿着朱红色秀金线的高领窄袖长衫,头发梳着尖桃发髻,配着莲花金冠,冠上插着金珠,端庄的后宫之主。 菊妈蹒跚走上前,放下拐杖,双膝跪下,双手交叠于额前,高喊了句:“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