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存了心事就格外沉默。
陈大爹看她的样子,立刻不高兴起来:“怎么让你陪你妈看个病,你就要拉这么长的脸?谁欠了你的?钱都是文斌掏的。”
陈凤霞火冒三丈:“儿子掏钱给娘老子看病天经地义!他钱又没花在我身上我还欠了他的喽。再说我的时间就不值钱啊。拿好了,看病的开销单子在这儿我可一分钱的光都不敢沾。”
她也一上午的生意都没做,损失大了。
说到底不过是老两口觉得她的时间不值钱所以没关系。她跑前跑后累得满身大汗,也无所谓。
陈凤霞意兴阑珊,直接开口做安排:“走吧,阿妈我送你回文斌那边。”
陈高氏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压低声音道:“桂芳正跟文斌吵架呢我们过去不方便。”
陈凤霞似笑非笑:“那我给你们在旅馆开房间吧正好看病还剩下了钱。”
搞笑了,再不方便能有在她家不方便。
她家才多点儿大的地方,老两口打算怎么睡觉啊。
上辈子就是这样。
阿爹都开完刀了到江海来复查结果陈文斌跟高桂芳又吵架。儿子家不能住,那就只能去女儿家。
女儿家小只有一大一小两张床也没关系,女儿女婿打地铺嘛。长辈登门,又是病人,好床当然得留给老人睡。
陈凤霞现在就怀疑当初自己弟弟跟弟媳妇是故意的。反正也不指望两个老的帮忙带小孩了他们的利用价值已经失去。
两口子刚好做戏坚决不让老的进家门。
行啊这回也不进你们的门,你们掏钱让老头老太太住宾馆正好,还更方便呢。
陈大爹立刻反对:“住什么旅馆?真是花的不是你的钱不心疼。”
对,儿子的钱是钱,你女儿的钱就是纸。
陈凤霞冷笑:“不住旅馆你说怎么办?你自己不也讲了吗,你女儿无能,你女婿窝囊,买不起大房子,没地方给你们住,只能委屈你们二老住宾馆了。”
上辈子,她最怕从父母口中听到类似于窝囊无能的评价,所以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现在自己说出口,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感觉好像也没什么。
行,我没能耐我承认,你们去找能耐翻天的儿子媳妇吧。可千万别跟着女儿女婿吃苦。
陈凤霞说到做到,直接就要在街上拦的士。
节俭了一辈子的老两口哪里能同意这种安排,赶紧开口阻拦:“好了,我们就去文斌家里头。”
陈凤霞这才露出笑模样:“就是嘛,他们小辈吵架,你们做长辈的更加不能走啊。有你们劝着拢着,这个家才不会散。”
她也退了一步,不坚持打车了,直接带着老人去坐公交车。好在中医药大学外头的公交班次挺多,刚好有直达的公交车。
陈凤霞坐上车,瞧见女儿小心翼翼地瞥自己,就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揉女儿的脑袋,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她知道不应该当着女儿的面这样的。可她忍不住。她也不希望女儿对外公外婆还抱有什么幻想,省得将来更加失望。
公交车一路开到了陈文斌住的小区门口。
陈凤霞看着小区大门贴的金色大字锦绣家园。
可真是锦绣啊,花团锦簇。
反正陈文斌上辈子从这儿发家,后面乘着房地产发展的东风,一路做到了身家过亿,很是风光。
算了,她不羡慕也不嫉妒。他能做出来是他的本事,她沾不上也不想沾这个光。
现在江海一般的普通商品房小区都没有物业,门口也没人站岗。陈凤霞等人倒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楼下。
看着面前的六层楼时,陈凤霞就在心中琢磨,可惜前进村那边条件有限,不然盖个六层楼也不错。
唉,少一层楼就要少好几套房啊。
还有,下个月差不多得上楼板了,要把一万块钱给施工队准备好了。
后面得抓紧时间挣钱,不然五层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
哼!让郑国强想,他估计还当成是老家盖房子,一栋三层楼能停停歇歇盖上年把功夫。
她就要年底能看到新楼房。
陈凤霞想着心事,抱着儿子爬六层楼倒是都没觉得吃劲。
她按门铃的时候,转头看跟在自己身后的母亲,颇为惊喜:“哎,阿妈,你能爬楼,看样子这教授果然厉害。”
儿女面对偏心的父母也是情绪微妙,既怨恨也做不到撒手不管。看父母身体健康好转,免不了欣慰。
陈大爹没好气:“你妈这是忍着的,非要我们爬六楼。”
陈凤霞可没打算惯着他,直接皮笑肉不笑:“那行,我们下去,我马上给你们住旅馆。”
她话音刚落,房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陈文斌的女儿陈敏佳。
看到陈凤霞,只比郑明明大几个月的陈敏佳立刻掉下泪来:“嬢嬢,我爸妈要离婚。”
陈凤霞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回陈文斌跟高桂芳还来真的啊。
瞧这家里头乱七八糟的,活像是台风席卷后的现场。
陈凤霞将怀里的儿子交给大女儿,叮嘱道:“明明,你跟你表姐去房里头玩。”
大人闹腾归闹腾,可别牵扯孩子。
一套房,两室一厅,刚好三分天下。
陈家老两口坐在客厅里唉声叹气,陈敏佳泪眼婆娑地带着表妹跟小表弟会自己的房间,陈凤霞敲响了主卧室的门:“桂芳,是我,凤霞,桂芳你开开门。”
屋里头的人不吭声,但房门也没反锁。
陈凤霞被父母跟侄女儿盯着,只好硬着头皮扭开门把手进去。
她在心里头后悔,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直接将父母送去旅馆呢。反正他们住不了几天,肯定会回老家的。
搞得现在她进退两难,又不好真撒手当没看到。
门一开,陈凤霞就瞧见了坐在床边上抹泪的弟媳妇。
高桂芳应该月份还小,起码现在没显怀。也是,她儿子差不多小了小骁两岁,现在估计才两三个月大吧。
陈凤霞反手合上房门,叹了口气:“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好好的家里头搞得,乱七八糟的。”
高桂芳抹眼泪,一副跟陈凤霞推心置腹的模样:“大姐,你讲讲看,自从我嫁到陈家来,我什么时候不对这家里头尽心尽力啊。”
陈凤霞这人容易感动,别人一对她泪眼婆娑,她就比对方更动情。
饶是上辈子这对姑嫂关系糟糕透顶,这会儿看到高桂芳这样,她也跟着心里头难过:“你别这样,你肚里头还有个小的呢。你这个样子,孩子要怎么办?”
高桂芳情绪激动起来:“是陈文斌没事找事,非要查我的账,说我偷钱回娘家。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陈凤霞心中了然,暗道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