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应声答道:“回贵人,陛下卯时便往前殿去了。”
王贵人皱眉,“陛下是不是恼我了?”
黄鹂宽慰她道,“陛下抛下顾美人来瞧贵人,怎么会是恼了贵人。”
“那他为何只来看我一眼,就去读什么奏疏?”
黄鹂:“贵人心口疼,陛下怜惜贵人,容贵人安睡。”
王贵人气恼地甩下轻纱床帐,“从前宫氏那个小贱人每次都爱使这招,可这招损人一千,自伤八百,有什么好用的!”
黄鹂:“陛下都来看您了,自然是把贵人放在了心上,贵人不就是想求这一分看重。”
王贵人扭过头,闷闷地说:“顾氏生得美,又住在我殿里,若是此时不压她一头,以后还不得翻上天去。”
“贵人说得极是!”
天光透过窗棂照入,王贵人索性起身,“今日是不是该去淑妃那里坐一坐了?”
宫中无后,四妃协理后宫,并且淑妃的爹是自己爹的上峰。
黄鹂默数了日子,“贵人是有一阵子没去采薇殿了。”
天光已是大亮。
桃夹见顾仪仍旧没有要起的意思,无奈走到她的榻前,低声道:“美人,已近巳时了,再过一会儿,就误了早膳的时间了。”
顾仪睁开眼睛,“今天是什么日子?”
桃夹愣了片刻,“美人,今日是六月十八。”
稳了!
顾仪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
从今天起,她就是脱离了剧情,崭新的顾美人。
在大幕朝后宫,做一个籍籍无名,低调行事的美人,就可以了。
等熬到男主为女主散尽六宫,要做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时,顾仪就可以出宫了。
出宫以后,买个小院,找几个忠仆,做一个快乐的富婆。
岂不美哉!
桃夹见顾仪坐起来后,又在发呆,以为她是对昨夜之事耿耿于怀,“过几日,陛下兴许还会翻美人的牌子。”
昨夜尚还历历在目。
不会,萧衍应该不会再翻她牌子了。
他本就是一个孤高骄矜又绝情的帝王。
昨夜她的种种行为皆为怠慢,再者,顾家也不是什么制衡朝堂的大家世族。
萧衍不会再翻她牌子了。
顾仪和桃夹也说不清楚,“嗯”了一声,“快去提早膳罢。”
桃夹领命而去,回来的路上见到正殿门庭冷落,只稀稀拉拉站着两个守殿门的宫婢。
一问才知,王贵人去采薇殿了。
采薇殿内,此刻的淑妃身着蓝衣碧裙,袖口处金丝成线,发髻间簪十钿,生得一张芙蓉粉面,如同花开盛极时娇艳,丹凤眼旁有一颗泪痣。
她饮过一口茶,继续描桌上的丹青。
语调轻轻柔柔,“王贵人还等在花厅?”
一旁立着的玉壶答道:“贵人还在呢,喝了一壶茶,坐了一个时辰了。”
淑妃含笑,“再坐一个时辰,就打发她走罢。”
玉壶应下。
玉壶自小就跟着淑妃,感情比旁的宫婢深厚,她犹豫片刻,开口问:“娘娘先前不还说选官在即,要约王贵人来么?为何今日王贵人来了,娘娘却不见呢?”
淑妃笑道: “为什么不见呢?” 她将手中狼毫搁入竹根雕笔洗,“因为她是个蠢人罢……前朝此番拔擢官吏,陛下的意思还不明显么……这新封的美人,除开齐云姓齐,其他的都是些地方官出身,小门旁户,陛下不想用世家,这就是个姿态。昨夜提点顾美人,那是要立靶子了,顾长通虽只是个从五品的知州,可与青州脱不开关系。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伪朝,要立威,要用新人。真是弃伪求正的,当要嘉奖,若是浑水摸鱼的,便要杀之。王贵人呢,想得都是惯来争宠的那一套,本宫与她说再多,又有何用。”
玉壶歪头想了想,“王贵人于夜中将陛下从顾美人那里召走了,阖宫皆知,顾美人接下来的日子,定是不好过了……”
淑妃轻笑一声,“这宫里的日子,谁的就好过了……”
王贵人在花厅一直坐到日中,才被采薇殿的宫婢劝退。
“娘娘今日抄经无瑕见贵人,贵人还是改日再来罢。”
王贵人憋了一肚子气,回了秀怡殿。
忍不住向黄鹂抱怨道:“淑妃又如何,平日里见了,总端着个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架子,给我甩脸子,今日更是连见都不见了!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姓齐,她再怎么厉害,可也不受宠啊,怎么不见陛下召她呢!”
黄鹂立在一旁当木桩,只点头不说话,王贵人是个急性子,正在气头上,撒过气了就好了,若是寻常宫妃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要编排淑妃,此时万万不能火上浇油!
王贵人自说了一通,渐觉无趣,灌下一杯凉茶,手中随意地摆弄着桌前的妆匣。
她盯着一支杏红钗环,怒道:“槐花呢?这支钗,我不是让她送去司宝司重制,怎么还是半新不旧地躺在这里?”
黄鹂到殿外问过一圈,才晓得槐花一早就出了秀怡殿,说是要去找原先一起进宫的几个小姐妹叙叙旧,一定赶在王贵人回殿前回到秀怡殿里当差。
可是,直到这会儿都不见人影。
黄鹂只好差了另一个宫婢将钗环送到司宝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