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躺在被窝里一通狂笑。
我那天晚上一宿没怎么睡好,于思海太魔性了,总能整出点让我做噩梦的新词,又是收了又是偷试的,第二天李睿和于思海怎么捞都捞不醒我,李睿没办法只好把他的闹钟放我枕头边上,然后走了。等我连滚带爬地赶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只有三分钟了。唐书禾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喘气的我,说:“没睡好吗?”
我说:“啊,起晚了——于思海你给没给我带早点啊,饿死了。”
于思海说:“小唐给你带了,放你桌洞里了。”
我说好好好谢谢谢谢,看了一眼表赶紧开始吃,我一边飞速地吃着唐书禾给我带的早点,一边听他在我旁边叨叨:“快期中了,努力一点是正常的,但是别熬太晚。”
我:“……”
妈的,这男的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学习!
我郁闷得直打嗝。
可能是心里装事的原因,上课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用余光瞟唐书禾,结果和他对视无数次,天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老是上课看我,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不停地对眼儿,这太诡异了,诡异到最后谷静看不下去了,直接在课堂上点我们俩的名:“路怀唐书禾,你们在密谋什么吗?”
我和唐书禾瞬间移开眼神。我听见底下有人发出低声的哄笑。
密谋什么。
密谋一些……关于青少年早恋的问题。
青少年应不应该搞男对象的问题。
唐书禾被谷静点名以后整个人红得快炸了——对没错我又瞟他了怎么了,他面红耳赤地盯着黑板,装作真的有在认真听课的样子,然后十分钟之后,我们又对视了。
我感觉他又困惑又慌,汗都快下来了,我不知道怎么想的,电光火石间,冲他打了个弹舌。
哆的一声,倍儿清脆。
唐书禾:“……”
于思海:“……生硬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谷静气得直敲讲桌,她指着我:“你,站后面去!和饮水机站一块儿!下课你给我表演对饮水机弹舌!”
我有点为难:“不了吧,老师。”
谷静说:“站后面去!”
我:“……好的。”
我默默地站起来站到后面。
下课的时候谷静倒没有真的让我表演对饮水机弹舌,但是我的朋友们排着队挨个嘲笑我是个弱智。我坐回位置的时候,唐书禾小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等体育课的吧。”
算了。偷试搞砸了,直接明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学校都有那么个挂着紫藤花啊丁香花的绿树茵茵的罗马式走廊,反正我们学校和隔壁八中都有,我一度感叹这是不是专门用来谈恋爱的,现在看来,还真是。
“书小禾,我有个事情要说。”我说。
他坐在我对面,表情很平静,是那种硬绷出来的平静,他说:“……你说吧。”
我说:“就是……你放松一点,你这样搞得我好紧张啊。”
我们两个其实都紧张得不行,在花遮柳隐的长廊下,杵着两个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棒槌。唐书禾仓促地笑了笑,说:“是不是,关于我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
他的脸一下就白了,轻声说:“这么快啊。”
我说:“嗯,”我挠了挠头,艰难地斟酌词句,“就是……我不是说你再让我想想吗,经过这段时间的田野调查,我发现我的确是……啊,对你有点感觉,但我又不确定,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就是,那种喜欢,所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给你个明确的答复,行吗?”
唐书禾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飞快地笑了一下,确认道:“你……是要和我说这个吗?”
“啊对啊,”我有点尴尬,“我知道我是磨磨唧唧的,我这不是第一次吗……你得给我点儿时间适应适应啊。”
唐书禾看着我,半天,突然笑起来,放松地靠在廊柱上。
我看着他那个如释重负的反应,疑惑道:“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
我说:“啥啊。”
他低着头,笑着说:“我还以为……都结束了呢。”
“那必不可能。”我说。
“路怀,”他仰起头,看着挂满藤蔓的穹顶,轻声说,“其实……运动会之后,你就可以不管我了。”
我说:“我说过,我……”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可以装作不明白,你今天……其实可以不和我说这些,然后好好地毕业。”
我说:“我不想一直吊着你嘛。”
他看向我,说:“你可以吊着我。”
他眼睛里笑意清浅,对视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他说的“你可以”,不是“你本来可以”,而是“即使那样也可以,因为我愿意。”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很温柔地抽搐了一下。
他说:“……我,我是不是一直没有说过。”
他说:“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路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