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

他扫视一圈，见人都到齐，老牛拉破车一般清了两下嗓子，缓缓开了口。

“我是今天的面试官，金玫瑰军长蒲师定。”

他说：“实不相瞒，你们的档案并不是我审的，是我手下一位队长审的……”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认真听他说。

“……他做事比我仔细很多，所以从档案上看，你们肯定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至于实际如何，我也不知道。那我们就不说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吧。”

“我昨天想了一夜，要怎么测试你们这帮人——”蒲师定说道。

大家越发认真，耳朵竖在半空中，听他要说什么。

蒲师定继续道：“什么都没想出来。”

“……”

“后来还是我秘书跟我说，军人嘛肯定要开机甲嘛，打起来都好凶的呜呜呜。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因此今天面试只有两个项目——”

“第一，开机甲。”他好整以暇地说道，“第二，打起来。”

“……”

“最后，我再多提醒一句。我不是必须要从你们中选出人来。如果全部达不到标准，那就全部淘汰。”

“能进入金玫瑰的理由历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足够强大。”

他自己连说带演地讲完了，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其他人一言不发，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先灿燃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唯一的念头是——

金玫瑰的人画风怎么会如此迥异。这人话好多啊。

……

“不好意思啊各位小朋友。”

他已经登上机甲，拉上舱门，还能听见门外蒲师定喋喋不休的声音：“原则上应该给你们准备轻型教育机甲的，伤到小朋友就不好了嘛；但是我们金玫瑰实在没有那么多儿童玩具，只能从报废仓库里找出来一批928型，大家将就用吧……”

928型的确不算太领先的机甲型号，但也远远没到需要报废的程度。

先灿燃对机甲常识烂熟于胸，在心里暗想着。可能在有的地方军还在充当主力服役呢，在金玫瑰这直接拉来报废了，真是财大气粗。

正常进度下，学生要在下学年才能开始尝试着登上机甲。不过现在既然是金玫瑰要选人，自然不用考虑正常进度。

蒲师定刚刚宣布了，他们的任务是和机甲建立交感。

如今市面上有无数款模拟机甲操作的电子游戏，光是各地小孩往这游戏里大金额充值的新闻一个月都能有七八起——这侧面上反映了机甲的基础操作其实非常简单。

上下左右、前进后退，帐都算不明白的小孩子都能搞定。

可是机甲驾驶员的依然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牛逼如第一军校，每年的毕业生中能顺利成为机甲驾驶员的比例也不超过百分之二十——其余各地号称“自学成才”的民间科学家们就更不用说了，多半都开的是自行改装的异形飞行器，被空中交警抓住了要直接没收不说，还得酌情罚个一笔钱。

很少有人知道，这之中真正困难的，是人与机甲建立交感。

从几代以前的基础人工智能开始，人类从来没有放弃过尝试——尝试让人像机器一样强大，或是让机器像人一样思考。

机甲的交感技术就是因此应运而生。经过几代人的摸爬滚打，如今的所用机甲大多只能做到浅层交感，尚且成为锐不可当的杀器。可以想象，当深层交感真正投入使用，机甲的力量能达到什么可怕的地步。

按道理说，这是先灿燃第一次真正登上战斗机甲。

安全阀、制动杆、气压泵……

尝试建立交感……

他动作熟练得就像做过千万次，因为他真的曾经在脑海中模拟过千万次。

拉下制动杆时的阻力、按下安全阀时的回弹，一切都确实可感。这是再翔明真实的想象中都不会出现的细节。

一切就像是总算成真的梦境。

登上机甲，去战斗，这就是我要度过的生活——他从来没有设想过一种与此不同的人生。

先灿燃心里激动，手下却冷静周全。完全启动之前，他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在建立交感的前一刻，总算是想起来了。

我固定阀没扣。

先灿燃利落地伸出手，扣上了固定阀。

“这是典型的低级错误。”

控制面板的幽幽蓝光在那一刹那照亮他的脸。

他一边在心中暗想，一边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