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孟婉出于本能就将这话脱口而出,然质疑过后,她很快就慌了,只得挤出个笑脸儿来,又改口附和:“谁说不是呢……”
这话虽说的违心,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若此时让李元祯疑心她与太子表哥有何关系,岂不是为整个孟家招祸。
可是心心念念的太子表哥被人这样误解,她总是有些不甘,于是打算迂回着回护一二:“不过以属下愚见……前太子本来就已贵为太子,钟氏又何必再送人头冒险……”
说着,她抬眼观察李元祯的表情,见他的脸比先前严肃些许,想是不喜她为太子说话。
于是她只得放弃回护,狠心再将表哥踩一回来表忠心:“也有可能皇上觉得太子德不配位……早有废黜之意,这才激得贵妃母子狗急跳墙……”
“圣人心思,也是你可妄加揣测的?!”李元祯面露不悦,语气严厉。
“属、属下该死……”
孟婉只觉脑仁发疼,委实是应付不来,就连想摇尾乞怜拍个马屁都拍不到点子上,这让她很是气馁。是以接下去的一整个下午,她都尽量少说话,也不敢再做些自作聪明的事来迎合李元祯。
就这样,不知不觉天就渐渐黯淡下来,算起来离俣国也该不远了。
俣国三面环海,仅一条时隐时现的陆路可通内岸,这条路涨潮时被隐没于海面之下,退潮时才堪堪露出海面,每日有两次可供人通行,每次仅有两个时辰。
故而此次李元祯先带三千精锐打头阵,便是打算在子时左右登岛,趁夜杀个措手不及,先行将俣国的第一道防线冲破。
待天亮陆路再次浮出海面之时,大军便已抵达,顷刻间便可攻破第二道防线,攻入俣国主城。
如此,便可在最短时间内将俣国拿下。
天边的霞光渐渐消隐,地势也越发收紧,行了整整一日的金甲军终于在李元祯的示令下停了下来,扎营暂做休整。
现下离子时尚早,前面不远处便是海岸线,他们在此生火造饭,歇息着等待潮水退去,地面露出。
一簇簇火堆生起,火光燎亮半边夜空,孟婉将烧好的热水打入盆内,端至李元祯身前。
“王爷,您擦把脸吧?”
李元祯接过她绞好的热帕子,一行揩拭额面,一行吩咐:“待登岛之时,你留守此地,为后面的大军引路。”
留守?
初听此安排时孟婉略觉意外,但稍一琢磨便觉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不然她这样的人上了战场就等同俣国人的靶子。甚至不需他们特意瞄准,乱箭都能将她送上西天。
能和小分队留下来为后面的大军引路,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她心中颇怀感恩的道:“多谢王爷体恤。”
李元祯斜眼睇他,唇角隐隐似有撩动,“你一人在此,等待大军到来。”
“一……一人?”
孟婉愕然,怔愣良久,之后慢慢地转头环顾了下四周,只觉阴气森森。
前方的海水已随着暮色转为深湛,湿气蔓延在周边的空气里,扑在脸上沁凉沁凉的,让人忍不住打颤。
后方的老柳林光秃秃一片,那些枯瘦的枝子孱孱挂在树上,在夜风中随风摆动,窸窸窣窣,哀哀戚戚……
她尝试争取,问李元祯能否多留一人作伴?李元祯不置可否,只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很快她便认了命。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孟婉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氛围,而当大军真正离她远去时,她还是吓得双臂将自己紧紧抱住,瑟瑟发抖。
若能选,她宁原随着他们一同登岛。
可是李元祯不会让她选。
月色下,将士们的铠甲闪现着寒芒,星星点点串联,构作细长的一片,如一条金龙游于海上,向着深海处蜿蜒前行。
马蹄声就着海风呼啸的声音,在夜色烘托下令人寒毛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