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班里女生和隔壁班打排球赛,秦思思是班里女排的主力,而苏慕善体育细胞极差,没她的事,集合完点了名,她便偷溜回了教室。
今天天完全晴朗,空气清凉洁净,建筑裹上银装,覆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明亮的光辉,处处不染一尘,静谧的校园美则美矣,但化雪远比下雪冷,冻得人手指发僵。
苏慕善捧着热水杯捂手也不太顶用,刚写了个“解”字,她就低头呼了好几口热气。
教室门口传来清朗的男声:“哎,教室就你一个人啊。”
苏慕善抬头,“这节体育课,你回来了?”
周家睿卸下书包过来,“病好了,当然要跟你们一块儿好好复习冲刺啊。”
她笑了笑,起身为他挪进去的位置,“你真得水痘了?”
“我像开玩笑吗?你都不知道多痒,亏我意志坚定,才没扣痂,不然留疤了丑死。”周家睿放好书包,回过头,见苏慕善已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读题,一手捧着塑料水杯,一手摩挲着手背。
他坐下来,覆上她的手背。
苏慕善吓了一跳,手和身体同时往后一缩。
周家睿收手,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试下你是不是有这么冷?结果还真是。”
“……呃。”
“苏慕善,你出来一下。”忽然,不远处的声音强行插进来,嗓音冰凉,混进料峭的风里。
“啊?”
抬眸去看,是谢臻,他还戴着昨天那顶帽子,不知是站,还是靠在前门门框那儿。
他漫不经心,“出来,数学老师找你。”
苏慕善心里咯噔了一声,看了眼周家睿,示意不聊了,自己先出去。
她数学向来不好,昨天下午数学摸底考试,解析几何的第二问又没写出来。
谢臻在走廊前面领着,她在后面,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或许像只笨拙的鹌鹑。
走到楼梯转角,他停了脚步,苏慕善扶着扶手准备下楼。
“哎,你哪去?”
一回头,男生靠在墙侧,声音吊儿郎当的。
“你不是说,数学老师,找我吗?”
“你觉得我会去办公室,然后帮你带话吗?”谢臻掩唇,轻笑两声,“还有手凉,别人说什么你都信的啊?”
苏慕善反应过来。
拇指掰了一下虎口,扭头往回走。
刚走到走廊口第一个班的门口,“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朗朗读书声往外飘。
“哎,你回来。”
她压低嗓音,“……什么事?”
“数学老师不找你,但我找你。”
苏慕善脑仁如被皮筋弹了一下,她转头,僵着脚往回走。
见她过来,谢臻扶了把帽檐。
总觉得戴帽子,有种被处于劣势的压迫感,反正周遭没有别人,他索性取了下来,向转角的窗口走去,喊她再往里走一些。
她问:“有什么事吗?”
谢臻转过身,额前的短发被凛冽的风吹散,额角的淤青颜色更深。
他咄咄逼人问道:“你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
他手从衣兜里出来,两指捏着张薄薄的纸币,没讲话,只是放任眼神飘到她那儿,低垂的眸子里弥漫着云翳。
苏慕善意识回笼,以为是因为周家睿的唐突,原来不是。
虽然失落,但这也是意料之中。
她抿了抿唇,“昨天晚上,我跟你说了的,都是同学,这个不需要还的。”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昨天晚上,QQ上。”
“我回你了?”
“呃……没有。”
“……”
“没有”俩字,说得还很有理?
谢臻无语凝噎,分神看了一眼窗外。
风吹过,鸟雀冷得冻脚,窗外那棵合欢树扑簌簌地落冰花。
再把视线挪回来。少女紧紧地伫在半米之外,眼镜后面的眉目清润,鼻尖淡红,鬓边碎发被风拨乱了,臃肿的棉服外规矩地套校服外套,两手紧攥。
总而言之,可怜巴巴的,像他欺负了她。
谢臻滚了滚喉结,耐着性子:“我没答应,这算数?”
“可是……”
“我不要。”
他收回目光那一刻恍然清醒。
谢臻疾步走到她跟前,垂眸:“伸手。”
苏慕善小声道:“就算是借,那也只是二十,我要不了这么多。”
“我没零钱。”
“那就不用还了,反正……”
“伸手,”谢臻打断,“我可没那闲心,去试你手凉不凉。”
他的话让她心里猛得咯噔一声。
余光悄然无声微抬,男生个子高,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之后,他格外居高临下。
内眦下勾,眼尾愈发扬起,即便含着清淡的目光,也让人觉得是耐人寻味的冒犯。
她不迭解释:“我刚刚……”
谢臻:“我不关心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伸手。”
“我不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