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瑜。”杜清方微微皱眉,“你……”
两人相识不算长,但也不短,他自问没有露出过破绽,在容郡的仆从也对他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他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
“您伪装的很好。”穆瑜看出了杜清方心中所想,紧跟着说道:“只是当缇骑出现时,您的身份,就已不难看出。”
杜清方,出身儒门,却因一纸政令,成为儒门罪孽,被万千儒家学子唾骂。
昔年先帝在位时,为平衡朝政,朝堂上的辅臣就跟韭菜一样,隔三差五就换一茬,而杜清方始终屹立不倒,在熬过了四任首辅之后,杜清方终于走到了位极人臣的一步,成为大羲首辅。
而杜清方成为首辅的第一件事,便是上书羲皇,称“儒以文乱法,夫离法者罪,而诸先王以文学取,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上下相悖,天下遂乱。”
简而言之,便是废儒行法,先帝采纳其策。兵戈铁马之下,不少以儒学为主的书院皆遭重创,朝堂上儒门势力也一蹶不振,反而是法家抬头。而杜清方的首辅之位,却就此稳固了下来。
直到太子即位,欲推恩削藩,杜清方阻拦无果,三度请辞。就在新帝有意应允时,晋王唐宣已在九龙川大溃皇朝大军,举国皆惊,随后羲皇城陷落,城头变幻大王旗。唐宣即位,杜清方因昔日阻止削藩之举,得唐宣好感,仍居首辅之位。直至次年,杜清方请辞,就此隐退。
为人,他是儒门叛逆,儒门学子皆对其咬牙切齿为官,历三朝,仍三代首辅,仇敌自然也不会少。
杜清方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急流勇退,就此隐姓埋名,倒也安稳过了这些年头。
而今,前任首辅因触怒羲皇被贬,首辅之位空悬月余,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这时候,偏偏容郡内来了一队大羲缇骑,再结合杜清方出现在容郡的时间,真实身份稍加猜测便可得出。
羲皇起复杜清方之举也很明显,他需要一个听话的首辅,而一个远离朝堂十余年的三朝老臣,根基全无,各方势力也难以见容他。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这样一来,杜清方就必须依附于羲皇。
穆瑜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起来颇为严肃。
他初入容郡,靠写话本说书、以及研发一些前世的街头小吃谋生,当时化名方清的杜清方便对他多有照顾。
而如今,杜清方出任首辅,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于情于理,他都该出手帮一阵。
“老夫知你聪慧,却不想你机敏至此。”杜清方见状,也不在隐瞒,而是开门见山道:“你既已猜出老夫身份,那也应该能料想,这一路上,必然不会太平。”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更何况还是一国首辅。”穆瑜点头道,“羲皇也知道这一点,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缇骑护卫。”
穆瑜口称羲皇,这是一个相当可观的称呼,作为大羲的子民,如此称呼多少缺了些尊敬。杜清方却似没听到一般。
“单就今日,哨骑便已清理了两拨追踪的敌人。”杜清方微微眯眼:“后面,只会越来越多。”
“我明白了,此事穆瑜义不容辞。”
“……”
杜清方愣了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夫本以为还要废些口舌,却不想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这一年多时间,杜伯对我颇有照顾,穆瑜非是忘恩负义之人。”
“哈,如此,就言重了。”杜清方挥了挥手,一旁的护卫捧出一个木匣,“这里面,装着天荒绝境特产的血晶石,对你修炼大有裨益,收下吧,算是老夫将你卷入此事的一点赔礼,莫要拒绝。”
“多谢杜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