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廷望着甄原，看到他目光中隐含的期待，道：“可以。”

甄原似乎是松了口气，声音平稳地陈诉了起来。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小男孩儿，他是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小孩子，普通的长大，普通的上学。变故发生在他九岁那一年，爱他的父亲意外除了车祸，抢救无效死亡，他的母亲是个家庭主妇，为了能养活他，再婚了，给他找了个继父。这个继父有各种毛病，抽烟醉酒家暴，几乎囊括了所有影视剧中反派继父的特点。”

甄原停下：“有水么？”

黎廷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推了过去。

甄原举起被拷着的两只手：“我手好疼，能不能喂我？”

监控室里的闫均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滋啦作响，他对黎廷道：“他是故意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只手虽然被拷在一起，但端个水杯哪有什么困难。

“可以。”黎廷抬头，看向上方的监控，“放心，他打不过我。”

甄原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也看向监控，挥了挥手：“我可没那么大能耐在这种情况下攻击。”

黎廷走过去，将杯子递到甄原嘴边，甄原就着杯口，喝了一口：“谢谢。”

“不客气。”

黎廷放下被子，坐回座位。

闫均拧开矿泉水瓶的瓶盖，灌了一口水，瓶子在他手中又开始滋啦作响。

周围人默默远离了一步。

甄原的故事继续：“他们一起生活了四年，这四年期间，这对母子的身体没有一天是好的，处处都是伤疤，最后，在小男孩儿十三岁那年，他的母亲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自杀了，就在他面前。”

“很熟悉的套路是不是？”甄原看向黎廷。

黎廷没有说话，甄原自顾自地接着道：“可是之后的故事就不套路了，小男孩儿没有懦弱的哭，也没有勇敢地反抗，因为他没有那个实力。他被卖了，大概卖了、卖了两千块钱。他继父把他卖给一个富商，得了两千块钱，买了酒。”

“你知道为什么么？”甄原又问。

黎廷没有回答，监控室的人也安静下来。

甄原没有得到回复，并不生气，自己接着给了答案：“因为他长得漂亮，非常漂亮，是那种即便穿得像个乞丐都掩盖不住的漂亮。之后的故事就简单了，那孩子开始游走在各种大人之间，其他同岁的还在在上学，他在想着今天能不能要到小费，这样他就能吃一碗城南的那家牛肉面。他也在攒钱，每天都攒，不多，但他一直坚持。你知道为什么么？”

这次黎廷回复了：“为了脱离这样的生活。”

甄原叹口气：“可惜你猜错了，因为……他想攒钱雇杀手，”他眼中闪过锋利和光彩，“杀了那个罪魁祸首。”

监控室的人都心一跳，望着甄原的目光更加谨慎。

“只可惜他攒的钱是在是太少了，根本就雇不了杀手，自己的生活还被那个人掌控者。他以为他这辈子都这样了，谁知道事情又有了转机呢。”甄原抿了抿嘴，“我渴了，能再喂我喝一口水么？”

黎廷点头，又喂了一次。

甄原打了个嗝，道：“事情的转机是在他二十一岁这一样。现在的他早就和十三岁的他不一样了，多年来这样的生活早就让他练就了混迹这种地方的能力。提出这件事情的是他的一个顾客，大概是看中他这么多年的人际交往和圆滑，这个顾客给了他一个选择，要不要跟着他干。”

“小男孩儿，也就是长大的青年没有多想就同意了，除了被那个顾客送到其他顾客那里之外，确实多了很多好处，金钱地位，还有复仇的机会。”

甄原脸上展开笑意，带着恶劣：“他雇人引诱继父参加大型赌博，之后在继父欠了钱之后找人砍了他的双手双腿，送到一个屋子里，没让他死，就每天给最低需求的食物和水，看他挣扎。”

“话说他继父现在还没有死。复仇成功了，他继续往上爬，渐渐有了选择的机会，也可以拒绝一些顾客，直到现在。”

甄原说完，问黎廷：“怎么样，我这个故事精彩么？”

黎廷诚实点头：“很精彩，为什么要讲？”

“当然是为了让你可怜我。”甄原道，“怎么样，有用么？”

黎廷点头，看向甄原的目光略微复杂，道：“有。”

甄原突然收起脸上的笑意，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身子坐直，认真道：“那我可以求你一件事情么？”

黎廷：“说说看。”

“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几个小弟，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怎么也是我的人。我存了一些正规渠道的钱，不算多，但养他们几个够了。”

黎廷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闫均知道，一想这人臭不要脸让黎廷喂他水喝，还要黎廷帮照顾那一群之前调戏他的人，脸越发的黑。

“有钱还需要找人求助？”黎廷问。

甄原叹口气：“要是让他们自己手里握着这些钱，怕是一年就给花光了，我希望可以雇佣你，管理那笔钱，每个月给他们固定的零花钱，别让他们饿死就行。”

黎廷没有立刻应下，问道：“律师、这里的警察，各种方式，为什么要求我？”

“按理说我这么一个罪犯、还挑拨过你和姓闫的感情，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在刚才我试图让你喂我水喝的时候，真的会同意。”

“所以你刚才那是在试探我？”黎廷没有生气，依旧是那副谦和的模样。

甄原直言：“是。”

“其实我可怜你，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可怜，而是可悲。”黎廷语气平淡。

甄原耸耸肩：“我理解，我这样的人，不是可悲是什么。”

黎廷摇头：“我可悲的不是你的经历，而是你在这条路上的每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