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大宅静寂无声下人行走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无不低垂着头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直至大少夫人周姵妍从外面回来府里才算有了些声息。
周姵妍眼角含泪,神情落魄抽噎着坐到了椅子上不复之前那般张扬肆意。
康泉看她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问:“岳父岳母是不是不肯见你?”
周姵妍噙着泪摇头:“见了,但是……给了我些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就让我离开了。”
她说着又哽咽起来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哭声渐大。
“我回去是要这些东西的吗?我缺这些吗?我是想让他们帮我啊!”
想到爹方才急匆匆打发她回来娘一脸为难却也并未帮她说话的样子,她就觉得委屈扑在桌上泣不成声。
康泉神色不耐,但康家如今已经式微,以后少不了有用到周家的地方便耐着性子道:“这个时候他们还愿意见你就不错了,别哭了。”
周姵妍哪里止得住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哽咽得厉害。
“我不服,我不服!为什么每次都是那个姓苏的赢?为什么每次她都要把我害得这么惨!”
提到苏锦瑶康泉眸光更暗。
这次的确是苏锦瑶赢了他们康家一败涂地。
这背后固然有陛下和楚毅帮衬着她,她才能行事如此顺利但她自己的段亦不容小觑。
她知道怎么做才能让陛下心甘情愿地封赏她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康家明知是陷阱还要上钩。
她和当年一样还是这么善于审时度势,拿捏人心。
康泉从京城流言四起的时候就知道上了她的当,也想到了最终的结果可能不会太好。当宫传来贬官的旨意时,他甚至都没有觉得太意外。
弘安帝想动康家,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人都看得出来。
他需要拿住康家的把柄,最好是康士卓当众犯一个错,一个可轻可重,又无可辩驳的错。
这个错不能严重到让他不得不重罚康家,以至前朝旧臣人人自危。又不能太轻,让他们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过去了,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苏锦瑶给的这个借口正合适,完全符合他的心意,想怎么罚完全看他自己。
康泉想,若换做是他,定然也会不吝赏赐苏锦瑶。
但他不是弘安帝也不是苏锦瑶,而是康士卓的儿子,康家大少爷。
弘安帝刚刚贬了他父亲的官就封了苏锦瑶为县主,这是将他们康家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他们这次输了,他们认了,但这般羞辱,未免欺人太甚!
周姵妍哭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肿着眼睛问:“那咱们……咱们以后怎么办啊?”
康泉看着父亲昨日离去时的方向,吐出一口浊气,道:“从长计议吧。”
…………………………
茗芳苑,苏常安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茶,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些废话,便又开始劝说苏锦瑶回家居住。
苏锦瑶如今已是县主,家里有个县主和没有县主,区别还是很大的。
这两日虽也有不少人因为她获封县主而去苏家拜访,追捧着苏常安,但时间长了,必然又和之前苏锦瑶刚回京时一样,拜访的人越来越少,笑话他们的反而越来越多。
家里出了个县主,却与他们不睦,连家门都不愿踏入一步,这说起来实在是脸上无光。
但苏家的脸面苏锦瑶怎么会在意,自是不肯答应,任凭苏常安磨破了嘴皮子,也还是不肯回去。
他实在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说起了嫁妆的事。
“魏氏跟我说……你将你娘的嫁妆都接过去了?”
“是,”苏锦瑶不疾不徐地道,“大楚律法,出嫁女离世,嫁妆则归其亲生子女所有。”
“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接她的嫁妆有什么问题吗?”
张嘴便说律法,这是半点人情都不讲,直接告诉他若是不服就去衙门。
苏锦瑶里掌握着他们私吞秦氏嫁妆的证据,如今她又被封了县主,眼见着圣恩正隆,苏常安怎么会跟她闹到衙门去。
他捧着茶杯的紧张地拢了拢,道:“爹不是说那些嫁妆不该给你,只是……你也知道的,爹如今只是个五品闲职,没有多少俸禄,家里只靠着朝廷那点月俸实在是有些难过。你今后嫁的是楚将军这样的……”
“苏大人是在跟我说笑,还是被魏氏哄骗了?”
苏锦瑶开口打断,唇角虽然勾着,眼却满是讥讽。
“大人可曾看过苏家这些年的账本?清点过苏家的房契地契和房里的财帛?”
“当年我娘刚嫁给你时,苏家虽只有铺子两间,薄田八亩,但她嫁来之后苦心经营,用自己的嫁妆填补了你苏家的铺子,有起色后又在更好的地段换了新的铺面,将当初的薄田也变卖了换了几顷良田,这些可都还是记在你苏家名下的。”
“更不用说那些铺子有了进项后又开了别的铺子,如今苏家光是在京城就有间铺面,每一间都在顶好的地段,更不用说别的地方的铺子和城外那些田庄。”
“苏家光是靠着这些铺子和田产,也足够一辈子吃喝不愁,过得比一些世家大族还要好了,怎么到了大人口,就成了要靠你那二两俸银养活了?”
苏常安面色涨红,掌紧紧握着茶杯。
“这……我……我确实不大清楚,等我回去……回去好好看看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