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那日，正好是立春，难得一见的“岁交春”。

岁交春是吉祥的好日子，意头极好，昭示着来年会风调雨顺，人畜平安，地里头的庄稼也会有好收成。

这日天都还没彻底亮堂起来，村子里老早就热闹起来了，穿了新衣的孩童们，迫不及待地上蹿下跳，在村子里欢呼耍弄起来，丝毫不惧冬日清晨里头的冷冽。

李幼杏这日也起得早，正窝在屋子里头烤火，跟朱氏、何氏她们闲聊的时候，就能清楚地听到外头孩童兴奋的稚嫩嗓音。

清脆雀跃的噪杂声里头，走门窜户地吆喝着自己的小伙伴，兴致勃勃地要到别处玩耍去了，满满的都是纯真的幼童稚气。

岁交春不是经常能碰到的，往年里立春那日都要送春牛，常年在地里讨生活的乡下人家，就指望着田地里的收成过活，自是极为重视的。

桃李村的村长跟村子里得高望重的老人，早就商量好了这日要送春牛，特地跟手艺人订了几寸大小的彩色泥牛。

就等着在大年初一这日，要在村子里的祠堂办送春牛仪式。

乡下人家没什么娱乐活动，往年的送春牛仪式，大家都很愿意站在那儿凑个热闹，尤其是好奇心重的小萝卜头们，就等着瞧送春牛仪式里的人奏曲子，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好玩。

石头跟桃子几个小萝卜头，正是玩心重的的年岁，最是爱往人堆里凑的，也老早就等着去祠堂那头瞧热闹。

今儿大早给穿了新衣打扮好，口袋里揣了大把好吃的玩意儿，就迫不及待地蹦蹦跳跳出了门子，去找往日里的玩伴耍去了。

如今家里头少了几个小萝卜头，没了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倒是显得有点冷清了。

朱氏跟石氏在家待了没一会儿，就揣了大把的瓜子、花生出门，去找往日里头熟识的妇人，唠嗑闲聊去了。

难得过年有了空闲时候，村子里的妇人都好聚在一头，嗑嗑瓜子、花生说些家长里短。

往常村子里的大榕树下，就常见聚集的人堆说话聊天的。

入了冬天气渐冷后，大都是窝在屋子里烤火，也就只有健壮结实的汉子，跟不怕冷的小萝卜头愿意出门，在村子里闲逛了。

只眼下是难得的喜庆日子，就算要裹着厚实的袄子吹冷风，大家都愿意出门子，在村子里多走动窜门子乐呵一番，又或是去祠堂那头瞧瞧送春牛的也不赖。

前头朱氏跟石氏出门前，还诱哄着喊李幼杏也跟着去，让她到外头瞧瞧热闹，找同龄的小姑娘说说话来着。

只那时的李幼杏犯了懒不愿动弹，况且她内里又是个货真价实的大人了，才不愿意跟一堆小萝卜头凑热闹去。

凑巧她昨夜没睡好，今儿又起了个大早，脑子里昏昏欲睡的，才不愿意往闹哄哄的人堆里凑，所以就没跟着朱氏婆媳出门，反而歪着小榻上补了个觉。

歪了小半个时辰起来，家里头就彻底没了人影，李父跟李家几兄弟，似都去了祠堂那头看送春牛去了。

偌大的李家格外冷清寂静，醒来的李幼杏没听见半点声息，平日里头家里热闹惯了，这会子倒觉得不大自在。

揉着还残留着朦胧睡意的眸子，李幼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家里头绕了一圈，才发现，就还只有大嫂何氏留在家里，似乎还在操弄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