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陈棠苑听不太明白,“我还以为是舅妈你拍的呢。”
“说来也无聊,那天拍卖会上,只要我一举牌就有人跟,无论抬到多高他们都跟,摆明是为讨好我。”
二舅妈无奈道,“后来我便烦了,等这只盘子出来的时候,就没再继续举了,省得那些人又跟着争。”
“为什么不索性把价继续抬高,让他们荷包大出血,反正是捐出来做慈善,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嘛。”
“其实我又没有多喜欢那些东西,他们送过来我也不会要,还要被媒体写我一个人揽尽风头,不给其他人机会做善事。”
二舅妈一贯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也不爱这些社交场合,换作是小舅妈,必定要怎么惹人眼球怎么来。
可惜大家都知道她没本事插手公司生意,费心讨好她没必要,也只有终日周旋名利场的社交动物会看在她陈家三儿媳的份上,虚情假意捧她场。
“那后来……是梅仑的人拍下来了?”陈棠苑又去看那只绛红釉瓷。
“是啊,同样是意在示好,至少人家还算有心。”二舅妈说着,取出搭在瓷盘背后的卡片。
陈棠苑好奇地接过来。
象牙色长方卡片上是一句手写古诗,字迹苍劲有力。
——世上朱砂非所拟,西方宝石致难同。
陈棠苑仿佛被那凌锐的笔锋戳中心口,半晌,才讷讷地说道:“他们……看来还挺了解东方文化的。”
二舅妈笑道:“你也先入为主地以为梅仑派来的代表一定是外国人吧,其实人家是华人。”
陈棠苑假装吃惊问:“不会吧,那他说了能算吗,回头岂不是还要再向上汇报?”
“这就不清楚,不过肯定也不简单。”二舅妈若有所思,“说他们没诚意,其实也有。如果愿意换一个地方,不要执着于旧跑马场,也不是不能好好谈的。”
陈棠苑再次脑子乱。
二舅妈又道:“走吧,你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陈棠苑把卡片捏在手里,晃了晃:“字写得蛮好看,我拿走啦。”
二舅妈难得见她对这些上心,颇为不解:“盘子不要,要这卡片做什么。”
陈棠苑想想也对,嘻笑道:“盘子也要,暂时在这里摆几天。”
她将卡片收好,与庄律森的名片叠在一处,对这个人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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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用电梯厅内站着三个人。
大舅舅看到从办公室里转出来的陈棠苑,很是惊讶:“苑苑?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棠苑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另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却率先开了口,仿佛又惊又喜。
“这是苑苑?啊呀,果真是大个女了,漂亮到不敢认。”
大概是小时候见过的哪位家族生意伙伴。
陈棠苑心不在焉地扯扯嘴角,听到二舅妈提示她:“这是世霖集团的宋世伯。”
世霖?
陈棠苑闻言立刻回神,注意到侧身隐在宋世伯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子。
果然是宋家独子宋裕明无疑。
宋裕明也未料到会在这里撞见陈棠苑,尽量避开与她打照面,却被父亲一把推出来。
宋世伯满脸堆着笑:“苑苑,这是宋裕明,你还记得吧,你们小时候还常常一起学琴。”
宋裕明比过去高了许多,旧日的稚气全被洗退,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金边眼镜,半边脸隐在电梯厅的阴影里,看不清眼神。
陈棠苑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宋同学啊,怎么会不记得。”
就是那个把方靖莘骗得团团转的心机前男友。
宋世伯一拍脑门,朗声道:“哈哈哈,差点不记得你们曾是同学,哎呀,都算有缘。”
宋裕明被推到她面前,若无其事地勾勾嘴角:“陈棠苑,好久不见。”
俨然一个十足的斯文败类。
陈棠苑不想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电梯一到,便率先走进去,抱臂站在最角落,通过镜子瞪着不紧不慢跟进来的人。
宋世伯还在卖力撮合:“你们都好久不联系了吧,裕明最近才从美国回来,你们年轻人可以多些来往嘛。”
说着,猛地一拍宋裕明肩膀:“苑苑,你有裕明的电话没有,要是哪天觉得无聊尽管找他,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宋裕明无视陈棠苑的眼神飞刀,朝她伸出手:“我的名片。”
电梯直下负一层,宋裕明在父亲的眼神催促下,上前替她拉开车门。
陈棠苑将接下的名片撕作两半,甩回他手里,头也不抬地坐进后座。
宋裕明神情未起半点波澜,十分自然地与她道别:“那就改日再约。”
陈棠苑扭开头,被他一如既往的不要脸折服。
二舅妈察觉出她的冷淡,八卦道:“看不上宋家这个?”
“一般。”
陈棠苑心想,何止是看不上,简直就是不放在眼里。
他可千万不要出现在方靖莘面前,否则有他好看。
方靖莘终于回复她:【对呀,就是这个名字,这个人是谁?你从哪里弄来的名片?】
陈棠苑立刻忘掉宋裕明这个不速之客,专心聊起庄律森:【……他,好像才是梅仑派到港城来的代表。】
方靖莘:【?】
方靖莘:【什么意思?所以我下午见到那两个是假的?】
方靖莘发来自己收到的两张名片。
与庄律森递给她的不一样,那两张名片上清楚印着梅仑家族的图案。
陈棠苑认出其中一个名字,是那天在墓园里见过的那一个,另一张是个外文名,应该就是与庄律森在甜品店外说话的外国男子。
陈棠苑复又想起她是在萃珑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附近与庄律森偶然遇见,他还十分遗憾地告诉她“生意谈得不顺利,所以提前离开了”。
或许是他认为萃珑珠宝的合作并不重要,所以只差了下属去进行会面,而他自己又去拜访了其他重要对象,结果谈得不顺利。
可是有必要吗,若是不感兴趣,一早就该直接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