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葭儿，万一你拿着你无法掌控的力量将来出什么事，要如何收场啊？”

赵蒹葭摇摇头，眼中便含了一点水光，但只是一点点:“爹爹，芣苢是您的女儿，你看见了她的衣裙坏了，那葭儿呢，你可曾看见过葭儿？”

殿上的空气骤然凝固，赵青烽眉头锁得更深了，“莫要说这些，规矩就是规矩，来人——”从殿门口走进来两名弟子，“将大小姐的凤凰眼收了，交到灵宝阁去。”

赵蒹葭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爹爹是要硬抢！果不其然，那两名弟子一左一右分立上前，将她夹到中间，只说了声“大师姐得罪了”，便开始拉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她奋起挣扎，那两名弟子始终将她缠着，她的凤凰眼就在手心里，紧紧地攥着。

他们似乎也看见了，便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试图掰开她的手指头拿走凤凰眼。手腕处传来强烈的疼痛感，手指被掐得惨白。

她看向上手的爹爹，却对上他一双冷漠的眼。

他总是这样的，从小到大，给的温情少之又少，在人前时他还愿意装一装，到了人后，那对自己嫌弃的眼神，她自小就看着，自小就懂得。

可是她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她和芣苢可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她挣扎无果，眼看自己的指头就要被掰开，她想，这一回，她就要拼上一拼，争上一争。

死，也不给。

于是，她靠着本能，一股带着愤怨的力量陡然爆破而出——

那两名弟子被蓦然弹出去了老远，先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紧接着，她将凤凰眼抛进了口中。

“咕咚~”哽咽着，吞了下去。

赵青烽不料她竟然能爆发出那样一股力量，更不料她竟将凤凰眼吞了！

这……他下意识自座位上站起了身。他也不知道吞食凤凰眼之后会带来什么后果，毕竟毁灭灵宝可能会遭到反噬……

殿上的人都看向她，不敢靠近。

而她，此刻也愣怔着，周围突然安静异常。

就在这掉针可闻之际，突然，一道盛大的红光爆出，似晚霞落入凡尘，刺目又绚丽，叫人睁不开眼，却又挪不开视线。

赵青烽以袖掩目，却又忍不住眯起眼睛看向红光深处，可是，光芒太盛，他什么也看不见。

良久良久，光芒才渐次黯淡下去。等大殿恢复如初，人们再看时，却发现，碧色衣衫的少女已经倒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而那厢，赵芣苢已抱着李氏哭个不歇，等哭够了，她总算将那一日的事说了一遍。

只是她叙述时多有改动，不说是自己下毒了，反而说是赵蒹葭藏了曼陀罗果，让她中了迷毒，又放了个叫花子欺负她。

李氏一听，气得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人给撕了，只是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让她开始有了从长计议的打算。

“女儿，这一次，为娘出手，必将她处理得悄无声息。”

抽抽噎噎的赵芣苢自李氏怀中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眼里愤恨的光，也吓了大跳。

“母亲打算如何做？”

“不急，咱们再等等，时机总会有的。”

李氏将女儿的脑袋重新按进自己的胸膛，轻抚她的发丝安慰道:“那事也莫放心上，就当是被野狗咬了一口。”

“嗯。”赵芣苢擦着眼泪点头。

*

等赵蒹葭再次醒来已过去三日，她从自己床上坐起来，意识还有些糊，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渴了，便下地去几案前倒水喝，可就在端起杯子的当隙，却垂眸看见了自己滑开的中衣袖露出的一段手臂上，多了一枚山茶花大小的——

纹身！

赤红色的，鸟型，噢，不，是凤型。

她一惊，立刻想到了被自己吞食了的那枚凤凰眼。

她忙放下杯子，闭目探查了一下自己周身的气息，探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索性探探丹田。

这一探，她竟探到在混沌朦胧的深处里，有一颗琉璃珠，正散发着七彩的光泽，安静地悬浮着，与自己的气泽相安无事。

她猛然睁眼，疑惑不已，凤凰眼竟被她误打误撞植入了体内？而这手臂上的凤型图案也是因为自己吃了凤凰眼而得的吗？

她突然想念一句驱动凤凰眼的咒语，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念出了声:“啾啾哎呦呦，赐我不灭火。”

突然，她的丹田一热，便有一股热流自丹田顺着她的血脉一路上行，直到觉得左手臂一烫，她下意识举起手臂来看，还没看清什么呢，便眼前一花，纹身竟然动了，不光动了，似乎还幻化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凤凰，立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张嘴喷了一团小火。

她忙收了火势，小凤凰又躺到了她的手臂上，变成了一个纹身的模样。她喝了口水压惊，再去换好衣服，走出房门。

她昏迷这几天，据说赵青烽来看过她几次，她想，大约是为了看她吃了凤凰眼有什么反应吧。她这厢醒了，便去向他请个安，彼时，他正在后山看弟子们练武，见她出现，他也不惊讶，只是随口问了问身体状况什么的。

她与爹爹打完照面便径自离开了，而还在原地的赵青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和你娘一样，灵闵境异类。”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有责备，没有抱怨，更多的像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