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合力把林奴儿扶起来,让她靠在软枕上,夏桃端了水喂她,一杯水喝下去,林奴儿终于缓过劲来,总觉得自己的肚腹被什么东西压得沉沉的,低头一看,竟是一条手臂,顾梧躺在旁边,紧紧搂着她的腰,不知压了多久,难怪有些痛。
林奴儿试着将他的手拿开,岂料掰了几次都无果,小梨低声道:“奴婢们都试过了,王爷力气大,拿不开。”
林奴儿只觉得触手滚烫,再仔细一看,顾梧满面通红,唇色泛白,看起来带着几分憔悴,她一惊,连忙以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遂道:“王爷怎么病了?”
冬月便将这两日的事情告知她,林奴儿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真是患难夫妻,她中了毒,顾梧也病了,再加上抱病的景仁帝和昏迷不醒的东宫太子,皇家今年怕是走了什么背运,真是流年不利。
林奴儿让小梨取了湿帕子来,给顾梧敷着,冬月将药碗送给她,道:“娘娘,太医说您还得把药喝了。”
林奴儿接过来一气儿饮尽,竭力忍下那苦涩的味道,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是太医闻声而来了,见林奴儿清醒,险些喜极而泣,倒把林奴儿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道何至于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死里逃生了。
那太医替林奴儿把了脉,重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夏桃,对林奴儿叮嘱道:“王妃娘娘可千万要好好养病,保重身体啊!”
又说了一些饮食宜忌,事无巨细,恨不得写下来让她们记着,林奴儿受宠若惊,心想宫里的大夫就是不一样啊。
等太医一走,小梨就悄悄把顾梧之前威胁太医的事情告诉林奴儿,林奴儿十分无语,又是好笑,又觉得十分感动,她低头看身边睡着的人,忍不住用手拨开他额间的发丝,心说,才一日不见,这小傻子真是能折腾人啊。
她才拿开手,顾梧的眉头便皱了起来,眼睫轻颤着睁开,睡眼迷蒙地望着她,仿佛在发呆一般,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奴儿!”
却忘了林奴儿正低着头,这么狠狠一撞,林奴儿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捂着嘴巴痛呼起来,一时间兵荒马乱,冬月几个全部围了上来。
“娘娘,您没事吧?”
林奴儿痛得眸中噙泪,幽黑如墨的瞳仁笼着一汪水,眼圈都红了,顾梧手足无措地坐在原地,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又闯了祸,想碰又不敢碰她。
林奴儿摇摇头,捂着剧痛的嘴巴含糊不清地道:“唔没迹……”
顾梧皱起眉,凤眸中闪过几分懊恼之意,握着她的手腕,道:“奴儿,我看看你。”
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林奴儿只好松开了手,几个宫婢都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小梨惊叫道:“流了好多血!”
大约是把下嘴唇磕破了,林奴儿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嘶地抽冷气,又伸手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血,满手都是红的,但见顾梧自责的模样,便装作满不在乎地摆手道:“没什么事情嘶……”
她磕到了嘴巴,说话也有些模糊,正在这时,又有一行人自外头进来了,景仁帝打眼一看林奴儿这满嘴是血的模样,吓了一跳,道:“怎么又吐血了?太医呢?”
梁春忙派人去了,林奴儿立即道:“没有吐血。”
景仁帝指着她道:“朕虽老了,眼睛不好使,但是还没瞎呢。”
林奴儿哭笑不得,只好含糊着向他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景仁帝一听是被磕的,这才放下心来,恰好宫人领着太医匆匆赶来了,发须皆白的老太医气喘吁吁地用袖子擦汗,道:“王、王妃娘娘又吐血了?”
景仁帝摆手道:“没有,都是误会。”
老太医:……
他好恨,天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伺候的。
景仁帝问过太医之后,听说林奴儿没什么大事,便赐了赏,让他下去了,顾梧下了床来,来到景仁帝跟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景仁帝斜睨他,道:“如今不发痴了?”
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顾梧低垂着头老实道:“儿臣知错了。”
就这么一句,景仁帝心里堵着的气陡然间就烟消云散了,罢了,还能怎么样呢?
只能这样了,只要他恢复了“正常”,就行了。
哪怕这正常是短暂的。
他有些疲累地摆手,道:“好好照顾你的王妃,日后万莫让她再出事了。”
他老了,实在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景仁帝赐了一些补品下来,便离开了偏殿,顾梧又凑到林奴儿跟前去看她的嘴唇,血迹已经擦干净了,林奴儿又喝了点水,她粉色的下唇很饱满,让人想起春日里的桃花瓣,上面有一个很明显的伤口,足有指甲盖那么大,红艳艳的,往外渗着血丝,仿佛桃花瓣上点缀了一道朱砂似的,又像糖糕上的樱桃颗。
顾梧想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