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老爷在刘大太太走远后才敢站起身，看着身侧一脸娇怯，如受惊兔子一般的郑氏，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良久，沈二老爷终于开口：“楚楚…你受苦了，大嫂一个人操持家里不容易，有她在我也不好替你说话。”

“老爷，婢妾不苦，能留在老爷身边伺候已经是万幸了，婢妾哪里敢说苦。”郑氏说罢捂住脸低声哭了起来。

怎么会不苦，想她郑楚楚出生官僚之家，千娇百宠长大，虽说嫁进张家的那几年受了不少委屈，可也从未遭受过这般折辱。

更不必说她为了留下来，给曾经被她们郑家踩在脚下的沈家低头做小，那一口一个“婢妾”下，谁又知道她郑楚楚有多不情愿？

可她什么都不敢说，她怕了那段流离失所的日子，她倦了那段食不果腹的生活，她不甘心刚刚享受了没多久的富贵日子从她指尖滑走。

凭什么曾经是破落户的沈家现在过得那么好？凭什么一个商人之女也可以凌驾在她的头上？凭什么她却只能低声下气百般作践自己才能留下？

她不甘心。

“楚楚乖，不会了。”沈二老爷一脸担忧的安慰道，“大嫂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她既然开口让你留下，就不会平白无故改了主意。”

郑氏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冷笑一声，想不到这沈家看上去一大家子都机灵果决，却还是会有例外啊，真是没白费她进府前的好一番设计。

要知道原本她是想着不行就勾搭上沈大老爷的，可转念一想沈家那个母老虎的作风就熄了念头，她又不是个傻的，自然不会上赶着去找罪给自己受。

再说了，沈大老爷打她未出阁的那会儿就表现了过人的才学，当初她就劝过爹爹话不要说太绝了，架不住她爹不信啊，这不那会儿她还没许配人家，沈大老爷就考取上了功名。虽说不是一甲及第，可也是二甲的头名了，过了朝考后又进了庶常馆学习，沈大老爷散馆的那年，恰逢她出阁，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再后来啊，就只听说沈大老爷进了翰林院，没几年功夫就连升两级做了江宁府通判……

“楚楚知道…”郑氏委委屈屈的抬起头，眸中含泪，似娇似怯欲语还休。

看得沈二老爷又是好一番心疼，伸手将郑氏揽入怀中，引得她惊呼一声。

而这厢，刘大太太带着沈怡乔回了后院，打发了下人后，刘大太太这才放缓了神色，满是歉意的看着倚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林氏，“弟妹啊，你受委屈了。”

林氏摇了摇头，抿嘴一笑：“大嫂你这是什么话，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是大嫂对不住你，眼看着考课院的大人快要到了，这事要是声张出去，别说升官了，恐怕两位老爷都落不下好。”刘大太太闷声说道，“这郑楚楚是个什么性子，我跟他大哥都摸透了，郑家的人都一个德行——虚伪做作，可二弟那个傻子像是喝了郑氏的迷魂汤一样看不出来，咱们可都不是傻的，你放心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