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她第一次接过那乳白色的瓷瓶时就知道是朱见深送的,并且满怀期待的揭开了盖子,岂料里面的萤火虫顷刻间逃命般涌出,让她吓得将手中的瓷瓶都摔了个粉碎。
其实她对这些飞虫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只是因为这副景象像极了她跳楼的那日,漫天萤火摄人心魂的场景立马浮现在了脑海中,她害怕的立马冲出了房间。
即使这儿都是平方不能跳下去,万一这玩意儿再把她引诱着去撞墙可怎么办?
后来,朱见深不知是着了魔还是怎么了,竟然每年的生辰都必然会送一个瓷瓶,而且越来越大,萤火虫也越来越多。
她每次生辰的当天都会仰天呐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对于这个在江小白心中积攒了五年的问题,今天终于问出了口,满怀殷切的等待着朱见深的答案。
朱见深眼神中透着几分得意,仰着小脸朝她道:“我记得那一年姑姑生辰,我忘记了将萤火虫放进灯里,结果你就哭着胡言乱语。我想着你一定是十分喜欢萤火虫,所以便去捉回来的。”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每天都送一样的?”
“我听说的啊!”
“听说?听谁说的!”她从进寿康宫之后,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到过朱见深给她送礼物的事情啊,难不成这小家伙还在寿康宫安了卧底?
朱见深一脸天真无邪的认真道:“我不是托人给你送东西吗?然后每次我都会问那个小太监你喜不喜欢,他每次都说你特别的喜欢,恨不得再多要些呢!”
“”原来这就是他连续送了五年虫子给她的原因!
这不是废话吗?你身份摆在那儿,那小太监估计吓都吓死了,还敢说你送出去的东西有人不喜欢?这宫里的人都是成了精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然挑你喜欢的说给你听,居然你这傻孩子还真信!
不过他这样,倒是让她想起一件事。还记得当初朱见濬,那可是一个妥妥的大直男,在她生日的时候居然随手扔给她一条中年妇女摆拍时用的同款丝巾,末了还十分认真的问她喜不喜欢,江小白抱着不得罪人的原则,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喜欢,拼命的夸赞他眼光好。
这件事的结局就是她认识朱见濬这些年来,她已经收了不下三条一毛一样的丝巾了!
“怎么了?难道姑姑你不喜欢萤火虫?”朱见深脸色渐渐阴沉的下去。
“没有没有,我喜欢,喜欢的很!要不怎么会让你今年还是送同样的东西呢!”
哎,这孩子怎么一句话不对就变脸?
朱见深欣喜道:“那今年我生辰的时候,姑姑能再给我做一次生日蛋糕吗?”
这几年来,朱见深的生辰都十分热闹,贺礼和赏赐都接连不断,可这其中却一次都没有她的,而她只是闲暇时听见宫人们谈论几句,静静的品尝着手中难以下咽的蛋糕……
不知道当初朱见深是怎么将那么大一个全都吃进去的!难道是上次手稳些?
江小白温润的点点头。
模棱两可的说:“只要我在这,一定给你做。”
此时距离朱见深的生日还要半年,现在已经将最重要的长信灯找到了,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她找到了回家的路,那么这个约定便只能作废了吧。
她不想骗她,可是也不想让他失望,只能如此表态。
“太好了,又可以吃到生日蛋糕了。”朱见深明显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深意,欢快的原地蹦了几下。
江小白憋嘴问道:“那东西那么难吃,你不怕拉肚子?”
“不怕,只要是姑姑做的,就算是拉肚子也不怕。”
好了,这话说得很明白,上次的蛋糕一定有问题,难怪当时朱见深连给她尝一口都不肯。
那么小的孩子,还真是难为他了。
“好了好了,别怕,下次我一定会做得很好吃,争取不会让你拉肚子的。”她冲他顽皮的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宛若春日里的朝阳。
朱见深被这抹笑容俘获了,痴迷的沉浸在这阳光中,久违的温度悄悄心中擦出火苗。
“姑姑,我不想唤你姑姑了。”
“为何?”之前这个称呼是他求了好久的,如今却突然要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低下头不语,想来是不想告诉她。
“既然如此,那你准备如何唤我什么?万姐姐?”
看着眼前这个从小陪伴着自己的孩子,江小白的心情十分复杂,有作为长辈的责任,有对于他身份的忠诚,还有更多的是怜爱。
或许,不光是朱见深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就连她也渐渐沉浸在了这一声姑姑中无法自拔了。
朱见深仰着头,坚定的看着她道:“我想就唤你贞儿。”
那一声声梦魇似的呼喊有席卷了她的大脑。
贞儿
贞儿
那充满魔力的声音让人心里直发毛。
江小白脸上顿时惨白,强忍着不安,假笑道:“你是太子殿下,就算是喊小万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