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回了御门。
书案前,沈邵撂下笔:“给她看过了?”
王然垂头答是:“长公主看过了。”
沈邵等了等,见王然木头似的立着无话,眉心微蹙,他垂眸复拿起笔,似乎不甚在意的开口问:“那她如何说…”
王然闻言,将头垂得更低:“回陛下,长公主殿下什么都没说,只教奴才回来。”
沈邵笔下的字迹一停,安静半晌,才道。
“退下。”
夕佳楼内,永嘉命人所有人退下。
姜尚宫瞧着永嘉单薄的背影,迟疑再三,终也是沉默退了出去,她需去行宫递个消息。
初冬的风裹着凛冽,临窗新栽的梅树发了芽,浸在月色银光下,窗内的烛火禁不住漫长的夜,一盏一盏,燃尽熄灭。
永嘉握着奏章,在夕佳楼的小榻上孤身坐了一夜。
天近黎明时,夕佳楼的门开了,沈邵从外走进,踏入内殿那瞬,他脚步一顿。
朦胧天光从圆窗间的明纸透进来,如一匹轻薄的纱缎,笼罩住窗下纤弱的人影,她斜坐在小榻上,侧影脆弱如烟,似乎禁不住衣袖间的风,一挥即散。
沈邵在内殿门槛处停了停,接着负手,踱步而入。
永嘉僵坐的久了,似乎连体内的血液也凝固了,她听见声响,却未去看来人。
能在夜里进出她寝殿,如入无人之境的,除了沈邵,整个大魏朝还能再寻出第二人么。
沈邵走近榻边,见黑暗里,永嘉的手死死攥着奏章,像是要刻出印子来。
他伸手去拿折子,感受到她的抗拒,便稍加用力,将奏折从她掌心间一寸一寸抽掉。
沈邵夺回奏折,扬手丢到一边。
他站在小榻畔,向下俯视,那上头蜷缩的人,像极了遭了风雪的金枝玉叶,脆弱不堪,惹人可怜。
他温热的掌心触到她面上的肌肤,一片冰凉,慢慢向下,抚过她的下颌,握在她纤白的颈侧,他的声音由上而下,似是命令,又似在宣判胜券在握的赌局。
“永嘉,求朕。”
永嘉僵坐着不动,夜凉如水,她由着沈邵将她纳入怀中,他吻她,她亦不躲。
沈邵欺身上榻,他将柔软的人锢在怀中,宽了衣带,滚烫的唇亲吻她颤抖的肌肤,一寸一寸,怀中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推他,嫩白的掌心抵着他的胸膛,她的美目无光,扬眸望着他皆是空洞。
她问:“你会救他…对吗?”
他拿起她的小手递到唇下,似吻似咬:“朕有条件。”
“我答应,”她答得毫无犹豫,紧接着追问:“你会救他的,是吗?”
沈邵听了,望着永嘉低笑一声,他将她推倒在小榻上,压着她的双腕举过头顶,俯身压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苍白无血的面上。
“都不问问朕的条件吗?”他笑她,目光如鹰猎雀,细细瞧过她的容颜,一字一缓:“朕要你一生,朕不放手,你不许走。”
她毫无反抗,只湿着眼,一遍一遍的问他:“你会救他…救救他…救他……”
沈邵走时,东方日出,天色大亮。
他站在床榻前整理衣衫,侧眸瞧被褥间的永嘉,她半截玉臂垂在榻外,日光下,滢白的惹眼。
沈邵沉了沉眸,他吩咐:“睡醒了,进宫去给皇后请安。”
永嘉听在耳里,缓缓合上眼,在榻上转身,背对沈邵。
永嘉醒时,已是午后,再过两个时辰,太阳便该落山了,姜尚宫从外进来伺候永嘉梳洗,两人都没有说话,殿内出奇的安静,只剩潺潺水声。
“我要进宫请安,尚宫不必陪着我了。”永嘉低垂下眼眸:“昨夜,你们该照常走的。”
似乎终于绷不住了,姜尚宫闻言,眼泪一瞬溢出来,她屈膝跪地,望着坐在妆台前的永嘉不住摇头:“您不走,太妃与奴婢都不会走的。”
“罢了,”永嘉闭了闭眸,嗓间的疼,透着股血气:“罢了。”
永嘉去淑华宫拜见皇后。
皇后与那日在肃王府初见时一样,除了凤冠霞帔,还是那张稚嫩的容颜,说话慢声细语,笑容含着天真,极爱害羞。
白毓晚没料到长公主会突然前来拜见,她见长公主只觉比见后宫的两位贵妃还要紧张。大抵是因为自幼羡慕仰望。
整个京城的女子,又有谁会不羡慕永嘉殿下呢,出身高贵,是先帝最宠的掌上明珠,就连女娲神明也是偏心的,精雕细刻出的倾城容颜,连女子见了她也会心动。
永嘉低身行礼参拜时,白毓晚的四肢都要僵了,回过神,忙上前将她扶起。
“姐姐不必多礼…一家人不必多礼…”
永嘉闻言,垂眸恭敬的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