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狭长的峡谷两旁皆是峭壁,高耸入云,人站在谷底抬头看只能看见天空被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狭长的线。
谷外传来车马行进的声音,不多时,便看见一行黑袍人护着一架马车慢慢靠近但走到谷口的时候,他们停住了。
一名白净瘦小的男子策马上前对首领的那个青年说:“乔护教,前面就是蜈蚣谷不仅多毒虫毒蛇夜间还会生出有毒瘴气,此外,还有几伙贼人常年埋伏在此专门劫杀过往行人段无比残忍。”
男子说着说着,像是把自己吓到了胆怯地看着四周生怕下一秒就有贼人从边上跳出来要砍他脑袋一般。
他害怕地吞了一口口水,缩着脖子问为首的黑袍男子“乔护教,你拿个主意,我们要进去吗?”
被呼作“乔护教”的男子,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模样,皮肤白皙气质弱但那通身的贵气和双眼里的沉着,硬是令人不敢将他小觑。
乔护教眯起眼眸,看了看峡谷,此地名为“蜈蚣谷”,想必是因为这狭长曲折的地形得名了。
他心又何尝不知,前路无比艰险,九死一生,但眼下燕将军危在旦夕,救人如救火,恐怕是一刻也拖不得。
他抬起,刚欲下令进入蜈蚣谷,就在这时,安静许久的马车再次闹腾起来,一道声音吵嚷着,“什么?要进蜈蚣谷?我才不要去!”
四周的黑袍人都诚惶诚恐,没想到那娇贵的少年会在此刻苏醒,看来本就不顺的旅途又要多些波折。
少年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他大吵大闹:“乔十四!你给我滚过来,本圣子什么时候答应要去凉城、去治那什劳子的燕将军了?”
乔护教眼闪过一丝不耐烦,若不是少年地位比他高许多,他才不愿这么麻烦,又是带护卫又是配马车的。
要按他说的,直接把人扔马背上,连夜送去凉城燕将军营帐内岂不是省事多了?
虽然样貌气质像个书生,但乔十四的行事作风倒是与个土匪强盗差不离了。
“乔十四,你聋了吗?!本圣子喊你你敢不过来?”少年还在无理取闹,乔护教只能下马,来到马车前,双抱拳:“圣子息怒,此事并非属下自作主张,而是遵从国师的命令,才不得不将圣子送往凉城。”
“你还想骗我!凉城在打仗,遍地都净是些野蛮的夷狄人,见人就杀,现在往那儿跑不就是送死吗?师父他不可能这样对我!”
马车内的少年明显还搞不清状况,嘴里一刻不停地叫嚷,护送的黑袍人都是国师府最忠诚的信徒,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厌烦,这几天下来,他们对这位圣子的耐心早已告罄,恨不得把他的嘴封住才好。
乔护教笑了一下,说:“原来圣子也知道凉城在打仗,属下还以为你只知道游山玩水赏画品茗,看来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误会圣子了。”
这蠢圣子从小在国师府里被娇养着长大,吃穿用度比皇子公主还要金贵讲究,被权贵纨绔们奉承惯了的,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见脚底下的平民老百姓,也压根不知道,如果燕将军有什么不测,凉城守不住不说,整个大冶国很快就会被敌国侵占,到那时候,哪里还有他的娇贵日子可过。
小圣子噎了一下,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乔护教话里话外的嘲讽,但他并未就此偃旗息鼓,反而加大了音量,道:“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我就是不去凉城,打死我也不去!”
乔护教耐心安抚几句,见小圣子反而发作得愈加厉害,索性也不再遮掩,冷笑了一声:“这恐怕由不得你,属下是奉国师的命令行事,走到哪儿都是有理的,还请圣子不要违抗师命,安静一点,否则日后向国师复命时,属下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你!”小圣子有些气急败坏,“乔十四,你敢威胁我?!”
“属下不敢,只是忠言劝告罢了,只不过忠言逆耳,端看圣子能否听得进去,领会属下这一番好意。”乔护教无心再和他纠缠,转身向车队下令:“走,进谷!”
然而就在此时,喊杀之声忽然如惊雷般乍起,乔十四面色大变,但他又很快镇定下来,沉声道:“都别慌乱,保护圣子!”
原本已经初露怯意的黑袍护卫们,听了他的话之后,勉强镇静下来,纷纷抽出腰间的刀,眼睛盯着来时的路,严阵以待。
偏偏马车里的那位却吓得不轻,“是、是不是马贼来了?我都说我不去……这下好了,要曝尸荒野了呜……”
乔护教让他哭得心烦意乱,低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再哭我先一刀杀了你,也省了马贼动!”
“呜……”马车里的人显然被吓到了,连忙抬捂住嘴,哭声这才慢慢安静下去。
乔十四看向来时的路,马蹄声渐近,在看清马上的人戴着的马贼帽子时,他沉沉道:“准备迎战!”
…………
沈醉刚一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密闭的小房间,他听见外边都是惨叫声和吼声,鼻间还充斥着血腥的气味。
这么重的血腥味,沈醉皱眉,他这次,是穿到什么战争现场了吗?
就在沈醉犹豫着要不要伸出头看一眼的时候,门突然就被人从外边踢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彪形大汉,长满横肉的脸上还溅了不少血,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一般,沈醉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不轻,惊叫了一声后连忙用撑着木板往后退。
那彪形大汉看见他,愣了一会儿以后,眼睛发亮,嘿嘿笑了一声:“我道是什么宝贝,要这么多人护送,原来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说完,便矮下身子,竟是想钻进来,那门与大汉相比显得狭小,他挤在里面既莫名搞笑,又极其惊悚。
“你、你不要过来!”沈醉抄起一旁的暖炉,使出全身力气朝大汉扔过去,却被大汉一把打开,连他的一根毛都没伤到。
“美人儿还是省点力气,留着在哥哥身下叫吧”大汉终于挤了进来,朝沈醉扑过去,这空间太过狭小,他根本避无可避,只能抓着近的东西都挡在身前,红着眼睛威吓:“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打你了!”
大汉却丝毫不惧,嘴里发出淫邪的笑声,一眨眼,就把沈醉上的东西夺了过去,“小美人儿就别玩游戏了,快来陪哥哥快活快活!”
沈醉被他压到身下,过重的体重让他眼前一黑,险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费力地想推开他:“你看清楚,我、我是男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同性恋啊摔!
“长你这样的,是个男的老子也搞!”大汉倒是十分耿直,沈醉快绝望了,但是长你这样的,就算老子是个同性恋也不想搞啊!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沈醉欲哭无泪,终于明白上一个世界对新人有多友好,至少不是一上来就面临贞操问题。
仿佛是上天听见了他的心声,在沈醉身上的衣服都被大汉扯得零八碎时,沈醉听见“噗嗤”一声轻响,那彪形大汉便突然瘫软了下来,一动不动。
沈醉连忙趁推开他,爬到一边,回头看才发现大汉后背上插了一把剑,有大量的血汩汩从伤口流出来,很快就形成了一滩血水。
救他的是个白面青年,此刻正皱眉看着他,“你被吓傻了?还不快下来?”
沈醉不知道他是谁,但既然他救了自己,暂时也不会对他不利吧?
这样想着,他连滚带爬地从小房间里出来,这才发现这是处荒地,而他刚出来的地方,则是一辆马车。
更加要命的是,眼前有两帮人正在火并,而且和白面青年一样穿黑袍的那一方人马,明显处于下风。
白面青年看了他一眼,少年衣不蔽体,白玉似的肌肤暴露在外,眼睛、鼻头都泛着绯红,显然方才让人欺负狠了,那招人恨的倨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惹人怜惜的柔弱。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蠢圣子虽然脾气不好脑子不聪明,但一张脸却实在漂亮?白面青年皱眉,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甩给少年,冷声道:“穿上,免得丢我国师府的脸面。”
沈醉接过披风,默了片刻,这白面青年虽然救了自己,但一直就没对他说过一句好话,难道原主得罪过他?
等沈醉把披风系上,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后,白面青年便舍了马车,拽着他边打边退。
沈醉这才惊讶地发现,白面青年虽然看起来弱,但功夫却一点也不弱,在那些猛汉的围追堵截下,竟然还能带着他突出重围,逃进山谷里。
“追!把美人抢回去给老子当压寨夫人!”似乎是那群山匪的头头儿在喊:“谁把美人抓回来,老子大大有赏!”
他话音落下,那些大汉果然积极起来,跑得都快了许多。
白面青年拽着沈醉逃跑,二人都听见了那头头儿的话,他瞥了沈醉一眼,说:“你真是麻烦!”
沈醉:“……”这他真的冤枉,关他什么事,他还什么都没闹明白。
很快,沈醉就发现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那就是他跑不动了。
白面青年这回倒是没说他麻烦,只是握紧上的刀,似乎是想和悍匪们决一死战。
他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打了一会儿之后,身上已见了血。
无奈,他只能拉着沈醉继续跑,沈醉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竭力摆动两腿,眼前阵阵发黑,但还是能感觉到,那群悍匪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冲,抓住美人!”悍匪们兴奋地大叫着,挥舞着大刀冲上来,沈醉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忽然听见什么东西从耳边飞过,发出“嗖”的一声破空声。
眼睫微颤,沈醉睁开眼睛,看见前方山谷不知何时来了一行骑兵,他们带着红缨头盔,身穿红色盔甲,骑着枣红宝马,一个个张弓搭箭,朝沈醉他们身后的山匪射去。
片刻之后,那群山匪纷纷箭而亡,哪怕是个别没有立时毙命的,也叫骑兵抽出弯刀,从马背上一个够身,割破了喉咙,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