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这个女人或许是放弃那个女人的妙招,杨金海也是这么认为,他在事业上或者爱情里这郁郁不得志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不少。杨金海睡下的时候就在想,这个姑娘长得什么样呢,他一定有娇好的面容,曼妙的身姿,吹弹可破的皮肤,甚至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现在一定是迷失的,神志不清醒的,她说话露骨诱惑,像极了醉酒娇痴的少女,他时而想摇醒她想保护她,时而又想将她占为己有,这一夜体内洪流一遍一遍冲刷,内心久久未有如此动荡。 陈慕龄情愿自己的是神志不清的,这样的话她的为所欲为就有了借口。她偏偏要证明这个世上没有牢固的爱情,即使杨金海和他的情妇已经相爱十年,她都有把握三日把他勾引过来。勾引她不喜欢的男人是她的作践之路的开始,他可能又老又丑,浑身肥肉,嘴巴里一股臭气熏天的烟味酒味,那又如何,这样才能作践的彻底。她暗自傻笑了好久然后呆呆的坐立的床头,远隔几千里之外的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天使正在堕落,她渐渐失掉光环,失掉翅膀,她坠入泥潭,化作一滩烂泥。 清明节这天,陈慕龄随母亲去给外婆扫墓,她们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程才达到墓地。这天出奇的阳光明媚,并没有阴雨连连,大约是外婆冥冥中有灵不愿把这死后荒凉留给慕龄,这像极了她生前的温暖和慈爱。生命中最爱的两个人,一个生离,一个死别,就是这样让陈慕龄更加心如死灰,竟麻木的没有了眼泪,母亲差异地看着她,自己悄无声息的留了几滴眼泪,说道:“走吧”。 回程的路上,中途陈慕龄的腹部隐隐作痛,该来的总算来了。车停到路边的超市,之后开到一个公共卫生间附近。陈慕龄从小就不喜欢上公共卫生间,那种异味让她分分钟呕吐,但是这次避不开了,她干呕了几下,逼出一股眼泪。 此时杨金海发信息过来问:“在干嘛?” 陈慕龄回答道:“来月经了,肚子痛!” 杨金海说:“你身边有布洛芬片吗?吃两颗。” 陈慕龄答道:“我不在家在外地呢。” 杨金海迅速回了一句话:“那我现在给你买一瓶送过去吧” 陈慕龄没再答话,一个人想见你想关心你就连一小瓶药都愿意亲自去买了送来,不正是当初她对他的情义吗,他只说了一句感冒了,她就迎着呼呼地冷风蹿了几个药店给他买药。该死的,竟然又想起了他,她有点伤感起来。 陈慕龄回复杨金海:“不需要了,等你两个小时以后买来药我都疼过劲了” 杨金海回复:“哦哦”,被拒绝了但是并不气馁,他寻思着总有机会相见的。 布洛芬这个药她太熟悉了,外婆生前经常吃,她总是在外衣兜里放上一小瓶,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就吃。母亲好多次阻止过她这吃药方式,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有依赖而且也没有效果了。陈慕龄小时候被外婆经常指使着帮她买一瓶布洛芬片,剩下的钱就留给慕龄自己花销。后来陈慕龄远在天津上了大学,探望外婆的机会也少了,买药的事情就落在母亲或者舅舅身上,甚至后来养老院的护工帮她买。这些买药的人都反应了一个问题,说外婆特别倔强,总是把新买回的药片倒在自己旧瓶子里,其实陈慕龄也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有一年陈慕龄放暑假去舅舅家探望外婆,一进屋里就充斥着一股屎尿味道,舅舅和舅妈省下了养老院的钱接外婆回家住,可是并没与多下点心思好好照顾她。外婆握住慕龄得手高兴地合不拢嘴,尽管她垫子下有好几片干了的尿渍,尽管屋子里极臭难闻,尽管中午的饭碗没人帮她清洗,她都不抱怨一声,只是热切的口齿不清晰的问着慕龄:“你回来了,我早就盼着你了,今天真高兴呀”。此时舅舅从外面回来,进屋看见慕龄在说道:“这屋子味儿太大,回我们房间聊会儿去吧?”陈慕龄阴暗暗的表情舅舅是看懂了,他急忙补充道:“我这也是经常清洗的,你也知道老人半身不能动的情况,谁也一样”。随后他递给外婆一瓶药,是布洛芬。舅舅看见慕龄也在,觉得更有劝说的把握,就对外婆说:“把旧瓶子扔了吧,倒腾来倒腾去多麻烦”,外婆不理会,依旧把新药瓶拿在手里。舅舅无奈地说:“那我出去了,你们聊会儿哇”。 陈慕龄知道舅舅受不了这味道更受不了冥顽不灵的外婆。外婆等舅舅出去以后,才开始倒药,这次她不是直接把药倒进旧瓶子,而是把旧瓶子里的几颗药都倒在新瓶子里,陈慕龄终于开口问了:“这是做什么呀?”,外婆笑了笑,把食指伸进旧瓶子里摸啊摸,摸出一张一寸照片,照片糊上了一层白色的药粉,外婆用拇指肚轻轻抹掉药粉,一个稚嫩的女孩的一寸照清晰起来。这是陈慕龄的一寸照,是她临上大学时外婆问她要的,这张照片被外婆永久的保存在药瓶子里面,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生怕搞丢了或者沾水了,她总是牢牢的守着这个旧药瓶子,谁也不让动,这里有她这个老人家仅剩的一点思念和希望。她说:“知道大半年都见不上你,可我想你呀,想你我就拿出这相来看,龄儿就在我眼前了”。 外婆那些年不能动弹,人身不自由的情况下也唯有这一丁点慰藉了。 一瓶布洛芬勾起的记忆让陈慕龄在这异味儿充斥的公共卫生间里嚎啕大哭起来,泪水一片一片的掉到卫生间的地砖上,这一年她失掉了最爱的男人,失掉了孩子,失掉了外婆,也就是失掉了全世界。她痛哭了二十几分钟,母亲打来电话,她收住眼泪,整理妆容,镇静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