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发条钟生产于二十多年前,本身就是主打平民市场的低端货,质量不高,经过这么些年,里面的机械部件早就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了。
苏努道:“要是真的觉得修理次数太过频繁的话,大婶你可以考虑换个新的,反正按照它现在的修理频率,每年花去的费用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一听这话,罗珊大婶果断摇头,声音陡然提高许多,态度也很是强硬的说道:“那可不行!这可是我那死鬼老公当年追求我时送的第一件礼物……这么多年了,每次要听着它的声我才能入睡!”
回忆过去,在她爬满皱纹的眼角处,流露出些许甜蜜与娇羞。
虽然每次都说嫌弃,但其实罗珊大婶心里头对这个钟可宝贝着呢。
“换不换当然是你来做决定啦,我只是提个小小的建议。那我先将它修好吧。”苏努说着从柜面下取出格纳迪先生的工具包。
“赶紧的……等一下!”罗珊大婶眉头一皱,“对了,刚才忘记问了,昨天你到底跑到哪去了?留下可怜的小丹妮丝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店门口哭了好久。”
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苏努深吸一口气,机械似的缓缓抬头,看向沙发方向。丹妮丝正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消磨时光。
“你哭了?”苏努问道,音调有些失真,带着复杂的情绪。
终年保持理性的目光在空气中化开,分离出数种不同的感情,有一缕柔情,有一份慌乱,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苏努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怀有怎样的心情,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知晓有人为他哭泣过,哭泣的人甚至与他相识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月。
感受到这份目光,原本正舒适躺着的丹妮丝一骨碌从沙发坐了起来,凶巴巴的瞪了苏努一眼:
“我喜欢哭不行啊?”
苏努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她看,呆呆的,像是失了魂。
面对他奇怪而又毫不退避的目光,丹妮丝起初还保持着瞪大眼睛的凶蛮姿态,但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她捏了捏衣角,干巴巴的说道:“我,我想起来有点东西忘在了卧房中,我先上楼了……”
她跑的很仓促,像是在逃。
看着她同样慌乱的背影,苏努低下头,哑然失笑。
耳边,罗珊大婶依旧在喋喋不休:“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要你好看!
别以为格纳迪那个老货不在,就没人替可爱的小丹妮丝撑腰了!
你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笑什么?
这很好笑吗?!!”
店内骤然响起炸雷似的喝问声,苏努这才如梦初醒,他收回目光,看到罗珊大婶正紧锁眉头怒视着他,就快要炸毛了。
苏努立刻抹平嘴边的笑意讨饶道:“我哪里敢,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这才像话!”罗珊大婶用蒲扇大的巴掌满意的在耳边扇着风,“男人嘛,给女人欺负几下没什么大不了的,笑一笑就过去了。我那死鬼老公可不就是这样才成功追求到我的嘛!”
我看是被你恐吓来的更有可能一点……苏努缩了缩脖子,没敢反驳。
等苏努将发条钟修好,罗珊留下几个铜巴伦,拿起钟风风火火的离去。
苏努怔怔的看着屋外的阳光,只觉得今日的太阳格外猛烈,风声也格外吵闹,心中忽然多了些心事,说不上来,却心烦意乱。
这让他有些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