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朝颜终于绣好了那方手帕。

她一夜未睡，眼睛熬得红肿。

屋里的炭火在后半夜就熄了，她全身冻得僵硬，只有手指还勉强能动。

风楹兴冲冲的来敲门：“二小姐，今天要去看冰戏，早些起床。”

她昨天把小黑犬折腾到后半夜才放回去。

还在小黑犬的脖子上，戴了个加持秘术的项圈，除了她没人可以取下来。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墨瞳此刻的表情。

房门打开，风楹看到朝颜憔悴的模样，吓得不轻。

风楹：“二小姐，你怎么了？”

朝颜低声道：“我没事！叫丫鬟来给我洗漱。”

沐浴完，她坐在铜镜前，丫鬟给她绾发。

丫鬟犹豫着问：“二小姐，可要用一点胭脂？”

朝颜天生丽质，唇不点而朱眉不化而翠，一贯不爱涂脂抹粉。

可她今天的样子实在有些憔悴，眼下一片乌黑，往日雪白如细瓷的皮肤，也变得黯淡无光。

朝颜摇头：“不用，就这样吧。”

丫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儿个二小姐出门见那人，还挑了好一阵的衣裙，头发也梳了时下最流行的，今儿怎么就没心思打扮了？

莫非是吵架了？

丫鬟一时有些气愤，二小姐仙女一样的人物，那人也忍心和她吵架。

永泰城内有一条浅奚河贯穿东西，沿途酒楼店铺林立，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

入冬后河水封冻，商会请来冰戏艺人，沿河制作冰雕、表演冰上杂耍，全城同乐，准备迎接新年。

朝颜走在热闹的人海里，一路沉默着，手指不停缴着那方手帕。

风楹：“二小姐，你再缴下去，手帕要坏了。”

那可是她辛苦绣了一晚上的成果，手指上被刺破的针眼还红肿着呢。

要是绞坏了，说不定还得重新绣，她担心朝颜的手指经不起折腾。

神女的手推演星辰，金尊玉贵，拿去绣花实在大材小用。

风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显感觉到朝颜情绪不对。

她只想尽快碰上夷冲他们，让二小姐高兴起来。

风楹眼尖，在浅奚河对岸的人海中，一眼就瞧见了夷冲和墨瞳。

风楹挥手：“我们在这。”

隔着封冻的浅奚河，朝颜和夷冲对望。

夷冲轻笑着，踏冰走了过来。

墨瞳脖子上裹了三层围脖，黑着脸跟在后面。

朝颜全身僵住。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夷冲。

“风楹，你和他们玩去，我想一个人逛逛。”

不等风楹拒绝，朝颜提起裙子，小跑着混入了熙攘人流。

风楹急忙跟了上去，她可不敢让宁家的宝贝二小姐一个人在人海里乱走。

朝颜有意躲人，在巷子里乱窜，迷迷糊糊的从东市走到了西市。

她走到一家酒肆门口，听见里面传来说书先生的声音，讲的是昭瑛太子的故事。

她一身雪白长裙，走在灰暗脏旧的酒肆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哪里来的姑娘，真美！”

“看她的小脸，脖颈，白得像雪一样。”

“”

一个戴瓜皮小帽的男人从人堆里被推出来，挡住了朝颜的路。

朝颜木木的看着他。

男人紧张得结巴：“姑，姑娘，我们，那里宽敞，过，过来坐。”

朝颜摇头：“我想坐那边。”

那是个角落，不起眼，也没什么人。

又一个男人出来起哄：“那边位置不好，我们这里买了好酒，给姑娘尽情喝。”

朝颜拒绝：“我不想喝酒。”

众人起哄：“不喝酒来酒肆做什么？”